“小傷,一周足夠。反正幸存者也不是遍地都是。”池磊斜了阮閑一眼。“……你過來做什麼,住檢做了嗎?”
“還沒有,馬上去。就來看看你們。”阮閑誠懇地答道,撇開老張的原因,這不全是假話。
“朝年輕人兇啥,人家是關心你。再說有231在這,還能出什麼事?”老張嘖嘖兩聲。“口淡嗎,要不要我去給你們整幾塊鹽豆餅?出發前的那些吃的差不多了吧。”
“你是不怕廚房那幾位打死你。”池磊的注意力果然被帶偏了。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鹽豆餅”這個關鍵詞,隔壁床鋪的小丁在夢中使勁咂咂。
阮閑則控制好表,沖池磊拘謹地笑笑,沒再吭聲。
這位張亞哲和池磊流自如,聽談話,兩人記憶細節也能對上。老張對自己的熱和關心也是真的,不像瞞了什麼事。
如果不是撿到那個要命的罐頭,阮閑自認不會對面前人生出半分懷疑。
“張亞哲?”一個平靜的男聲從隔簾傳出。
“哎喲,頭兒!”老張趕忙直起腰,做了個立正。“報告,張亞哲大難不死,回來啦!”
桿控制的隔簾自敞開,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正靠在床頭,手里還拿著一張電子紙。越過小盆勿忘我,照上那形銷骨立的軀,讓男人看起來愈發消瘦。
“回來就好。別不把當回事,難的地方讓邱月給你瞧瞧。你可是我們最棒的探索員,不能隨便倒了。”男人疲憊地點了點頭。
他的視線在阮閑上微微停留,但沒有什麼開口說話的意思。
“是!”老張腰板得溜直。
“說起來,剛剛池磊向我報告,希能調換一下輔助機械。你們的隊伍使用231快滿兩年了,你有什麼想法嗎?”
“老池是隊里的機械師,我聽他的。”老張立刻說道,接著扭過頭。“話說老池啊,231干啥啦?”
“抗拒命令。外加醫療參數錯誤,戰斗中給小丁多打了小半支舒緩劑。這都第幾次故障了,要我說,就該把它押在關海明那。”
“聽你的。等小丁醒了,我們商量商量,去關博那里換一臺。前不久小鄭那邊又弄到幾只警用的,應該能換得來。”
阮閑看向唐亦步。唐亦步仍舊站在他的邊,穩穩扶著他,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
“行。等你們定了,記得填好報告。”男人溫和地笑笑,放下電子紙。
“……我就離開一會兒,你就又坐起來了。田鶴你說說你,就不能多聽點話。”邱月提著個布包,走進房間。聲音里滿是無奈,但臉上帶著一淺淺的笑意。
將布包擱在男人病床旁的小桌上,從里面掏出幾個方方正正的盒子,然后才抬起頭:“喲,小阮,你也在這呀。”
避難所的頭兒——或者說田鶴子,給自己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阮閑總覺得田鶴看向邱月的眼神有點復雜。
“田鶴,準備吃飯。”邱月的聲音很是溫,“小阮,你也抓點時間,醫生們這會兒快去大廳吃飯了。剩下的人應該不多,趁晚飯前做完檢查最好,不然你還得到晚上。”
“嗯,謝謝邱姐。”阮閑順從地點點頭,眼角余看向一邊和池磊說笑的張亞哲。
然而出了門,唐亦步反倒帶他走向來時的拱門。
“我們不是該去檢查嗎?”
“邱月說晚了一點,剛剛最后一位醫生也離開了房間。”
唐亦步背對監視攝像頭,表嚴肅。“聽張先生的說法,今晚的套餐說不定有鹽豆餅,晚了可就沒了。比起干著,我更想早點吃上飯。”
“……你需要吃飯?”
唐亦步側過頭:“你不是也需要嗎?”
“可是大廳里——”大廳里那些機,怎麼看都不像是需要進食的樣子。
“那些都是新技。”唐亦步聽起來有些不滿,“作為老舊機型,我得攝取熱量維持我的運轉。鹽豆餅就是很好的熱量來源。”
“……”這似乎和他想象中的仿生人不太一樣。他強烈懷疑面前的仿生人對鹽豆餅有什麼特別的偏好。
可惜唐先生的晚飯計劃并沒有功。他們還沒走出拱門幾步,唐亦步就停下步子,臉上慢慢浮現出一點落寞。
“又怎麼了?”阮閑屏氣凝神。
“有位醫生就位了。”晚飯打了水漂,這回唐亦步的標準笑容有點勉強。“或者說有位兼職醫生就位了。”
“19號診室,關海明關博士。”
作者有話要說:
老張是第一章被炸沫的那位(比劃)
上一章看到大家很多猜測hhhhhh
我不劇!(ψ°▽°)
總之不用著急哇,都會慢慢講來的XD
第9章 腦黑匣
“在最后登記前,我只有一個問題。”阮閑在檢查室門外停住,扶著他的唐亦步不得不一同停下來。
那自稱“老舊機型”的古怪仿生人微微側頭,表示自己在聽。
“我原以為丁澤鵬他們是順帶救了我,但聽張亞哲剛剛的說法,他們似乎有原定的救援目標。你讓我頂替了那個人,是嗎?”阮閑耳語般提問道。
“是。”唐亦步大方地承認,“我在廢墟附近看到腹行蠊吞食那人的尸。他不幸亡,所以張亞哲才會跟丟求救信號。不需要有顧慮,他不會突然出現。”
阮閑目復雜地看向唐亦步。
對方的確擁有俊的人類外型。那雙金的眼睛如同沁了,目認真而專注,但沒有多溫度。如同隔著層明的厚玻璃,觀察玻璃另一側的其他生——距離很近,卻帶有某種不可化解的疏離。
那不是“人”的眼神。
阮閑第一次如此鮮明地意識到自己和對方是兩種生,如果唐亦步算是某種生的話。
他提問的機很簡單——要是原本需要救援的幸存者還在外等待,唐亦步的行為無異于拖延救援。而作為這種行為的益者,阮閑不認為自己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在心里嘆了口氣,阮閑沒有回應唐亦步的話,只當默認。他將前傾,學著老張,將右手掌心扣在厚實的門板上。
“阮立杰,訪客申請通過。”又是悉的中電子音。
這回門一開,震耳聾的快節奏音樂差點把阮閑迎面擊倒。
面前的檢查室比方才看到的病房還要大上一點,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里是醫療場所,阮閑簡直要以為自己走進了哪間機械雜貨鋪。
約三分之一的空間都被古怪的機械零件堆滿。巨大的木箱塞在角落,各式機械的活肢被人暴地塞滿箱子,電線在外糾結一團。幾乎堆到天花板的零件迷宮中,阮閑甚至看到三四個泡有赤.“人”的水槽。隨著音樂轟隆隆的巨響,門兩側的機械肢堆微微,一副隨時會坍塌的模樣。
一個瘦削的影正在正對門的桌子前辦公。
鑒于在房間里只發現這麼一個大活人,阮閑清清嗓子,抬高聲音:“關先生,我來做住檢。”
那人抬起頭來。
關海明整個人裹在過大的白研究服中,在椅子里。他的頭發微長,材偏瘦,蒼白得嚇人。人看起來不到三十歲,五線條致,但過于瘦削的臉和眼底的青黑破壞了那份巧的協調。
他像是懶得抬頭,翻著眼珠看向阮閑,里嘖了聲。
“哦,是你啊。”他懶洋洋地哼道,手在玻璃桌面上劃拉兩下,音樂瞬間停止。
了嗡嗡作響的耳朵,阮閑認出了這把聲音。前不久這聲音的主人戴著機械面,給了他一針輔助芯片。
“關海明先生,按照規定,您現在該去用餐。”唐亦步心地提示道。
“不。被著在外面待了那麼久,我已經很累了。”關海明冷淡地說道,又往椅子里了。
“田鶴先生特地安排您去外面班,是為了您的著想。”唐亦步用不帶緒起伏的語調繼續。
“我再說一遍,不用。既然這位是來住檢的,那就現在開始吧。”
唐亦步沒再堅持,而是從機械堆里變魔似的出一把椅子,示意阮閑坐下。
“掃描結果沒問題,也沒有病變或者間諜機械。唯一的可疑之是太過健康。”關海明低下頭,發梢垂到凸得嚇人的鎖骨上。“據報告,池磊給你服過藥。看來他也有所懷疑,唔,我看看,暫時喪失記憶……你還記得多?”
“記憶到2095年3月1日為止,世界還正常的時候。”阮閑看了唐亦步一眼,重復著修飾過的說辭。“那個時候我是咖啡廳的服務生。”
“嗯,28歲。231提過報告。”關海明咬了咬指甲。“考慮到現在的年份,年紀對不太上,接過休眠倉嗎?”
“沒什麼印象了。”阮閑盯住關海明的表。
“如果當年你28歲,應該在檔案里有記錄。我們來看看。”關海明在滿是圖片和文本的玻璃桌面上敲了敲,一個屏跳空氣。“……有意思。”
一份簡單的文本陳列在空中,但在阮閑一側看去,只能看到滿屏碼。
“2095年全國登記的阮立杰有932人,于25到30歲的有10人,其中在咖啡廳有過工作經歷的有2人。你的臉沒有整形痕跡,和其中一人對不上……我想是這份資料嚴重缺失的吧。”
關海明掃了屏兩眼,憑空拽出一個空白輸框,扔向阮閑。“畢業學校,同級人姓名五個,工作咖啡廳店主姓名和長相描述……總之就是上面的那堆問題,寫一下。”
阮閑回憶片刻,吐了口氣,在輸框下的空氣鍵盤上快速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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