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道:“王小利找我,他那邊過來通不是很方便,所以我出去找他,可能稍微會回來晚一點,你要是肚子了就自己吃,別等我。”
見秦淮要去外城,慕楠有些擔心:“外面聽說很的,你帶點武吧。”
秦淮:“好,我會快點回來的。”秦淮說著走進帽間,再出來后還背了一個包,慕楠朝他看了一眼:“記得帶防的東西,早去早回,不要跟人打架,遇事不對要趕跑。”
秦淮笑了笑:“知道了,小管家。”
說起來秦淮住在這邊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但外城他還沒有真正的去過,只是之前上班的時候開車,會隔著車窗和重新清理出來的車道看一看一道之隔的臟和無序,真正的走進來,這還是第一次。
一間簡陋的屋棚中擺放著兩三張桌子,桌子上有紙牌,只有骰子,一些打著赤膊,或者穿著破爛衫的男人聚眾鬧騰著,吼聲罵聲在這個隔音薄弱的破棚屋里無所遁形,贏了的人興高采烈賭越發濃重,輸了的人垂頭喪氣甚至殺紅了眼,手中沒錢沒糧卻不舍得離開,于是找那罩場子的試圖借錢翻本。
卻被一個長相獷頭大耳的兇狠男人一腳踹翻在地,那人一邊吃著黃豆,一邊踹了踹被他踢到地上爬不起來的人,惡聲惡氣道:“沒錢就自己想辦法去弄錢來,上次借的錢你到現在都還沒還上呢,還想借,你是有幾條命?”
麻三被踹在地上也不敢生氣,還好聲好氣的賠禮道歉:“馬哥您就借我一點,我今天手氣要來了,真的!您借我一點,我翻本了就能馬上還給您了!馬哥…”
麻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馬哥的男人使了個眼,旁邊的兩個打手立刻上前,將麻三拎起來就扔了出去。
馬哥一邊磕著黃豆一邊走到門口,食指虛空朝著地上的麻三點了點:“我給你三天時間,我不管你是還是搶,三天我沒看到錢,我就要收了你的命。”
馬哥這話說的輕飄飄,甚至沒有半點兇狠恐嚇的口氣,卻讓麻三的心里打了個突,他知道這話絕對不是口頭威脅的,放以前鬧得狠了最多也就斷手斷腳,但現在,說要命是真的會要命。
這外面的很,今天死一個,明天地上倒一個,本沒人會去管人是怎麼死的,是自殺還是他殺,如果沒人去報警報案,誰會多事去查,現在病死死的一大堆,他們這種沒家沒口的,連個收骨灰的都沒有。
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借到錢了,他再死乞白賴的,得到的也只會是一份毒打,等馬哥進去之后,麻三捂著被踹疼的地方慢吞吞的爬了起來,緩了緩后,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便垂頭往自家走去。
末世前他就是窮鬼一個,有過一個媳婦,但跟人跑了,沒兒沒的睡在拾荒站,所以地震的時候沒把他砸死,本來以為這世界都了,該是他的好日子來了,拐騙的再也沒人能管了,廢墟里還能隨便拉值錢的東西,卻沒想到他運氣那麼差,賭一場輸一場,之前翻出來的值錢東西都輸的差不多了。
窮困潦倒家徒四壁,再想想之前送磚到富人區看到人家住冷氣房吃喝不愁的,那份對世道不公的妒恨更加抓心撓肝。
繞過了一個又一個無比臟蚊蠅遍布的巷子,麻三總算是回到家了,那家也算不得家,連政府搭建的最便宜的屋棚他都住不起,有那錢早就去賭了,所以就自己找了個遮風避雨的角落,用防水的蛇皮袋子搭了個安之地,反正有個睡覺的地方就行了,總比睡大街強一點。
但睡覺的地方有了,吃喝卻沒有,賭起來那是完全覺不到,這會兒勁上來了,腹空空的更加難熬了。
沒錢賭沒錢吃,想到還欠的外債,麻三心里盤算著要不然干一票好了,街口那邊有個老瞎子,他有個才七歲的孫兒,孩子現在比小男孩更賣的上價,不過他還要住在這邊,說不準那個老瞎子還會鬧點靜,所以他得想想法子避著點人,賣遠一點,雖然現在這里沒人管,但報警的話,警察肯定是要來走個過場的,可別查到他頭上來了。
正在心里盤算的時候,麻三聽到外面似乎有點靜,還沒等他從地上爬起來,一個戴著帽子口罩穿著黑防水的男人開他家遮擋的門簾走了進來。
不等他開口,那人拿了一包泡面出來,直接道:“麻三是嗎,想跟你打聽點事。”
麻三看到泡面眼睛都綠了,也顧不得這人遮遮掩掩一副壞人打扮的模樣,一下子爬起來將泡面搶了過來,東西到手,頓時心花怒放,現在泡面可不便宜,一袋至能換五塊錢,這有油有鹽還有面的,找個出手大方的說不定能賣六七塊。
心里算計著,上卻道:“你想打聽什麼事?”
他對這人倒是沒有太大的防備,就他這連個屋子都不算的地方,有什麼值得人來搶的,這全屋上下包括他上的服加起來,都還沒這半包泡面貴,所以完全沒想過對方會有什麼企圖,只當是他運氣來了,竟然還有人找他打聽事。
想著說不定能從這人手里多要點東西,麻三道:“就這片胡同的,就沒有我麻三不知道的事,你要知道什麼,盡管問!”
那男人似乎看了他一眼,但屋里很黑,外面天也還沒亮,只有遠約的路燈照亮,麻三看不太清楚,正等他想要去仔細看看那人長什麼樣的時候,就聽對方道:“想要跟你打聽三個人,他們欠了我的錢,但名字卻是謊報的,一個高一八零,長相魁梧,左邊眉有一條刀疤,一個材瘦小,脖子上有一顆很大的黑痣,還有一個不高也不矮,有點尖猴腮,形有點佝僂,他們經常在這一帶賭博,你也是賭坊的常客,應該認識,告訴我他們的名字和住址,這泡面,我還可以給你兩袋。”
麻三了干枯的,目貪婪:“真的?”這可真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這三人,還真就是他認識的!
麻三也沒有不能出賣朋友這種概念,更何況那也只是一群臭味相投的合作者,連朋友都算不上,不過是跟他一樣,沒錢了,就找好下手的去搶錢搶吃的喝的,現在他們被債主追上門,那就不關他的事了,所以名字地址直接報了出來,然后看向男人:“應該就是他們三了,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那個泡面…”
那人好像笑了一下,放下了肩上的背包道:“謝謝合作,泡面在包里,過來拿吧。”
等麻三帶著歡喜走過來后,瞬間被一只戴著手套的手捂住了,同時一把冰涼的東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麻三太清楚那是什麼了,之前欠人賭債的時候,可沒被這玩意威脅著要剁掉手指,他還沒從這一番變故中反應過來,就聽那人在他耳邊語氣森道:“忘了告訴你,你也是我要找的人。”
秦淮從那破棚子里出來,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棚的麻三還沒死,但他的傷口太深了,那一刀恨不得要割斷他的氣管,所以哪怕這會兒他還沒死,甚至捂著傷口還試圖著往外掙扎,但已經沒辦法出氣進氣的他,死亡也只是片刻的事。
老人們常說的死前回顧沒有在麻三的上發生,他只覺得好疼,怎麼會這麼疼,明明是熱的人窒息的溫度,他竟然覺得上好冷,空氣漸漸變得稀薄,當他再也沒辦法呼吸到新鮮空氣時,整個人掙扎到痙攣扭曲,沒人知道這甚至短到不足一分鐘的時間,他究竟經歷了怎麼樣的痛苦才斷氣。
這胡搭建的屋棚沒有門牌秩序,只能通過周邊的一些環境來判斷位子,好在這些賭鬼混混基本都住在這個圈子里,倒也不算難找。看著連個門都沒有的破布簾子,聽著里面的呼嚕聲,秦淮微微低帽檐,開簾子走了進去……
外城很,甚至可以用毫無秩序來形容,有些是實在是沒那個能力和條件離開這里,離開了這里他們甚至不知道能去哪里,市中心是什麼況他們不知道,往偏一點的地方沒有人,綠植幾乎都曬死,連挖草都辦不到,所以只能留在這里,用那點微薄的力氣賺一點糊口的糧食,再多了,想要改善生活,實在是沒那個能力。
有些人有能力離開這里,但不想離開,這里,是犯罪的天堂,同樣也是罪犯的天堂,黃賭無人管,半塊玉米餅就能找個人快活一夜,放以前哪有這麼便宜的事,離開了這里,比不上那些富人,還要被政府管著,多不自在,不如留在這里從前從未有過的快活和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