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老祝每個月定期會去門面店收租子,順便看一看自家的店面況,這些年一直都是如此,風雨無阻,所以下大暴雨的時候,老祝為了收租子和查看店面出了一次門,結果第二天就有點冒的癥狀,但一開始況還好所以扛著,等到呼吸開始有些困難的時候,這才在他老婆的陪同下一起去了醫院,結果夫妻兩都沒能從醫院回來。
老祝的妻子癥狀輕一點,所以出院的比較早,沒隔多久,老祝也出院了,但老祝出院的時候,已經是霧霾漫天,肺腫病在全球大發的時候,人們已經被困在家中無法出門了。當時還有人在一些關系比較好的私人小群里提過老祝一家,說他們運氣好,去醫院比較早,要是再晚一點,醫院大門都不進去,到了老祝呼吸都變得困難的時候,那真是只能等死了。
然而那時候的幸運,現在再看這二次發,真應了那句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這命啊,是怎麼都逃不過。
當有人在群里公布了老祝一家得過病的信息,黎家夫妻的昨日再次重現,有人態度強的讓老祝一家也住到外面的賓館去,還一副我為你好的口吻,說賓館是隔離點,有專業的救護人員值守,真要有事可比在家里安全。
還有人打牌,說都是幾十年的老街坊了,讓他們也為大家考慮考慮。
這些聲音中也夾雜著一些難聽惡言惡語,態度強,好像他們不走,所有人都會被他們害死一樣。
但老祝夫妻兩可不是那一對小年輕夫婦,老祝直接拿了一個小本本,將那些言語惡毒,態度強要求他們離開的門牌號全都抄寫了下來,還發了一張照片在群里:“你們盡管罵,反正都是要死的人,罵的我不高興了,我就拖著你們這些人一起去死,還有那些剪電線的,有本事你來剪我家的電線,我家要是斷電了,你們誰都別想好過!”
“還有那些短信攻擊的,私信來勸的,我勸你們最好都給我安靜點,老子在外頭混的時候,你們特麼的還在家里喝呢!”
老祝一連串的反擊刷下來還不夠,他還錄了一個視頻,視頻里,老祝將手機掃了一下之前在群里囂的最歡騰,甚至惡意詛咒的那戶人家,站在人家門口不說,還猛地在對方的大門上踹了好幾腳:“誰敢再在群里提到我家半個字,我每天到你家門口來報道,想要試試自家門結不結實的,盡管來鬧!”
所以說惡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老祝這一連番的作下來,整個社區群安靜如,再也沒人敢冒頭吭聲了。
慕楠看著這場反轉嘆:“人果然還是要橫一點。”但嘆后,還是不免有些傷,這個老祝他認識的,有時候電梯里到了,還會喊一聲祝叔,以前他爸爸還在的時候,他們經常一起打牌,小時候他也沒吃祝叔給買的零食。也就是爸爸不在了,他也長大了,關系逐漸疏遠到僅剩一點見面點頭的問好了。
上一世誰都沒想到,這一場危難之后是更嚴重的災難,大家都以為國家會恢復,災難會過去,所以眼里看到的是未來而不是當下,那時的慕楠同樣如此,因為孤一人,沒有親朋,沒有好友,除了擔心一下當時不知道在哪里的秦淮,他沒有什麼可以掛念的,所以對于邊發生的事并不在意。這一次再次面臨了一番生命和死亡,所到的東西,自然也不一樣了。
此時的老祝家,并沒有被幾十年老街坊抗拒排斥的傷心,也沒有被惡意攻擊的憤怒,他會反應那麼大的反擊,也只是希能夠圖一個安靜,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會像那些二次發的人一樣逃不掉死亡,但真正到了這時候,他最大的不是害怕,反而是茫然不舍。
看著妻子一點點整理家里的東西,將存折和卡對應的碼一個個仔細寫下來,還錄了一個視頻給兒子兒,告訴他們家里哪些值錢的東西在哪里,存折卡里有多錢,哪張卡是活期,哪張卡是定期,還有一些金飾房產證,那些東西要怎麼分配,錄制完視頻自己又認真的看了一遍,生怕有什麼自己沒代仔細的,查補缺一番之后保存下來,等到他們真的快不行了,再把這些發給孩子們。
看著邊看視頻邊抹眼淚的老伴兒,老祝想要笑一笑,可是有點笑不出來,只是坐在邊,像是聊天一般的問道:“怕嗎?”
這一問,他老伴兒哭的更兇了,哭了好一會兒,才哽咽道:“怕不怕,我就是,就是舍不得,團團才剛學會,我,我還沒看著他們長大呢,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老祝也紅著眼眶,是啊,死亡其實并不可怕,真到這份上的時候,也沒什麼好怕的,就是舍不得,舍不得他們的兒孫,只想陪著他們時間長一點,再長一點。
第13章
因為老祝的強烈反擊,他們這棟樓的居民暫時安靜下來了,群里再也沒有出現過要將曾經染的人排出去的話了,有了老祝的先例在,那些沒得過病的更加怕得過病的,生怕得罪了他們而遭到報復反擊。
但他們這棟樓安靜了,別的地方卻未必能有這份安靜,人們好像逐漸被劃分為了兩種人,正常人和染者,即便那些染者經過治療暫時痊愈,專家們醫學家們也一再強調,菌只能通過帶有菌的霧霾傳播,人與人之間的傳播極低,戴好口罩幾乎能做到百分之九十以上隔絕人與人傳播的可能,但就算是這樣,正常人也會害怕恐懼去接染者,他們甚至將這份害怕和恐懼轉換為排敵視。
慕楠已經不止一次的在網上看到一整個小區或者一整個村莊,去敵視染者的新聞,大門砸蛋,家中有人卻在門口封條的,將垃圾堆砌在人家門口的,更過分的還有一些蠻橫的人集結在一起,用武力將那些安分待在家里的染者驅趕出他們的生活領地。
政府除了不斷呼吁人們要理,正確的看待肺腫病,不要盲目過激之外,并沒有什麼有效的辦法改善現有的況,除非能制作出完全治愈的特效藥。但藥哪里是那麼容易研制出來的,直到霧霾一夜散盡,所有的染者最終還是沒能逃過死亡,這份偏見才隨著那些人的死亡一起埋葬。
有人的涼薄,自然也有人的溫暖,穿白的人們這一次真的了天使,眾志城的力量,犧牲奉獻的大時刻都在發生著,正是這些力量,讓原本絕境有些心灰意冷的人,再次到了的溫度。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有讓人恨寒了心的現實,也有讓人繼續勇敢前行的和希。恨織,也不過如此了。
這些東西發生在慕楠的生活中,卻又離他的生活有點遠,肺腫病第一次發的時候是全民的慌和不安,面對這份會帶來死亡的未知,所有人都本能的害怕著。而二次發時,只是染者的絕,有人已經開始事不關己的新生活,有人卻在好不容易獲得了新生后又即將失去的絕中掙扎。
老祝還是死了,一個多星期后,他的妻子聯系了社區的人,說老祝快不行了,讓他們準備好車子,隨時帶人走。這個走自然不是去醫院,他們知道這病再次復發,是徹底救不活了,而且醫院現在的況,恐怕堪比人間煉獄,所以本沒想著去醫院。
老祝被拖走的那天霧霾似乎散去了一些,是個大中午,雖然天空依舊沉,能見度不高,但低樓層的還是能看到小區大門進出的車輛,于是拍了照片放到了群里,也不知道是唏噓還是什麼別的,伴隨著照片還發出了一句嘆:“又走了一個。”
跟老祝同樓層的居民在群里說,被抬走的是老祝,走的安靜,的妻子也沒有大哭。除了來抬人的工作人員的腳步聲,走廊上甚至沒有其他多余的聲音,
人走了之后,一些老鄰居又念著人好了,老祝年輕的時候做食品生意,經常會給左鄰右舍分一些好吃的東西,老祝的妻子也是有家傳手藝的,做牛醬和豆腐是一絕,老一輩的鄰居當中,幾乎大多數都吃過老祝家的牛醬和豆腐,慕楠小時候也吃過,祝阿姨知道他喜歡吃牛,每次給他們家的牛醬里面是滿滿一罐子的牛。
小時候他還嫌棄過自家老媽,怎麼沒有人家祝阿姨那份獨家配方,被他媽著腦門子說:“有的給你吃就不錯了,還嫌棄你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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