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多的時間,他們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小小的家庭,走遍了地球的各個角落。
他看到了冰雪的地平線上絢麗的極,他看到了巨大而茂的亞馬孫雨林深那神的遠古跡,他看到了琴海上碧藍的海洋,安赫爾瀑布如同大自然的鬼斧神鑿,雄偉得讓人移不開眼,矯健的黑豹在一無際的草原上奔跑,金黃的沙漠上火燒一般瑰麗的夕日落……
真。
他想。
他所站著的大地,他所在的這個星球上,有著那麼多麗之所,它像是有生命一般,無論那一都帶著的生機。
因為他小時候說過想要去月球,所以他的父母問他要不要去月球、去火星或者更遠的星球上。
他搖了搖頭。
他想要去月球,並不是為了站在月球上,而是想要在星空中親眼看到這顆藍的星球——他已親眼看過,再無憾。
而此刻,在生命的最後時中,他並不想離開這顆星球。
生於此,長於此,終於此。
這便是年最後的願。
他在這顆麗的藍星球上誕生,而後終有一天,他會歸於這個給予了他生命的星球。
……
“繆特,接下來想去哪里?”
在經過一年的日曬雨淋之後,皮已經曬了健康的古銅的抱著幾個水果從已經有些泛黃的帳篷裏鑽了出來。不遠,一輛巨大的黑黃越野車停在綠洲的草地上。
金黃的沙漠之中,細碎的沙粒在傍晚的夕下折著金紅的芒,那火紅的夕從一無際的金地平線上照過來,落在坐在綠洲湖水邊的年臉上,將他的臉照得紅彤彤的。
這一年多的時間裏,他曬黑了不,也比以前瘦了許多,但是神卻是很好,除了偶爾會睡很久以及比常人虛弱之外,看起來似乎與正常人無異。
“多吃點水果,就剩下這幾個了。”
將手中已經乾癟的水果遞給繆特,塔紗一邊眺著遠方的火燒雲。
“不跟著出來走一趟還真不知道,好看的地方這麼多。”
歎到,又期待地問繆特。
“下一站去哪里?”
“嗯……我還沒想好……”
“慢慢想,不著急。”
塔紗說,看著神很好的繆特,心也很好。
那個庸醫說繆特只剩下一年多好活,現在已經一年又三個月了,繆特雖然虛弱了點,隔三差五會發點燒什麼的,但是現在看起來依然很好啊,那個醫生肯定是在危言聳聽。
這麼開心地想著,看著繆特吃完了那個水果,就了他的額頭。
嗯,今天不熱,不過有點涼。
“晚上很冷,繆特,進帳篷吧。”
繆特抬頭看,看著的笑臉,也出一個笑容來。
“塔紗姐。”他笑著說,“這一年多來,照顧我一定很辛苦吧?”
“說得什麼話,你可是我弟!說什麼辛苦不辛苦的,而且我也一起玩得很開心啊。”
“……是嗎,那就好。”
繆特說著,站起來,他揚起頭向著遠方看去。
乾燥的風從金的沙漠中吹了過來,掠過年的髮。
塔紗看著站著的年,火紅的夕照得年的側頰發紅,像是有一簇火在他臉上灼燒著一般,不知為何讓塔紗看得有些心驚。
“塔紗姐。”
“什麼?”
“我也很開心。”
眺著那金地平線上的火紅,被映紅了臉的年輕聲說。
…………
病魔來勢洶洶,剛從沙漠回到城市裏,前一秒看著還很健康的年驟然倒下,再一次被送急癥病房。
塔紗站在搶救室外面,想著前一天晚上繆特說的那句話,還有對的那個微笑,只覺得心驚跳。
那孩子……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大限將至,才說出那種話來?
“抱歉,我們盡力了。”
年躺在白得滲人的病床上,閉著眼,床邊監測著生命跡象的儀螢幕上的波浪已經消失。
他安靜地躺著,安詳神看起來只是在沉睡一般。
“……別走。”
在怔怔地看著那安詳的睡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耳邊悲慟的喊聲。
“求你了!……別走,別丟下我!”
看到繆特的母親俯在床邊,哭泣著呼喚著自己的孩子的名字。
“不要離開我,求你……”
人的哭聲中寫滿了絕。
“別走……別丟下我們!”
塔紗猛地睜大了眼,看見那床邊的儀螢幕上的波紋再一次跳起來。
看見床上的年的眼睜開了極輕的一道隙。
那彷彿是奇跡,前一秒已經被醫生宣告死亡的年睜開了眼,對著們微笑。
別哭,媽媽。
別難過,爸爸,塔紗。
我哪里都不去,我不會離開你們。
看見年用目這樣告訴著們,慢慢地跪在地上,發的腳已經撐不住的。
他回來了。
突如其來,淚流滿面,控制不住自己鼻尖的酸楚。
…………
如果這是話,如果這是故事,那麼到了這裏,或許就是一個完的結局,一個讓人慨的大團圓結局。
可是現實是殘酷的,撐過了那一刻的死亡,不代表的痊癒。
繆特的在以眼可見的速度衰弱下去,眼睜睜地那個曾經能在草地上盡奔跑歡笑的孩子孱弱下去,看著那曾經健康的變得蒼白,看著那孩子的四肢變得纖細得像是輕輕一就會折斷。
兩年,醫生每次都說撐不過這個月,可是繆特撐過了兩年。
知道讓繆特撐下來的原因是什麼。
這孩子著他的父母,比任何人都要。
【別哭,爸爸媽媽,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
只為這一句話。
繆特是懂事的,他從不曾在他的父母面前出痛苦的表,哪怕臉蒼白得可怕,他也永遠用明亮的笑容迎接著他的親人和好友。
……可是曾經看見過他蜷一團疼得冷汗直冒渾都在抖的模樣。
想,永遠無法會這孩子所承著的是怎樣的痛苦。
那一天晚上,抱著在懷中疼得發抖的年,心疼地要命,可是什麼都做不到。
醫生說年的已經衰敗到了極點,到了現在還活著,已經是一個奇跡。
或許每一次呼吸,或許每一次吞咽,對他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有時候,坐在床邊,看著那孩子細得可怕的手臂,那手臂上的沒有一完好,都是青紫,大大小小的針孔幾乎遍佈在他的手臂上。
想再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心疼這一個人。
“夠了。”
終於有一天,忍不住說出了這句話,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夠了,繆特,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如果不行……不行的話……”
那是唯一的辦法,讓這孩子從痛苦和病魔中解的辦法。
儘管那個辦法比什麼都還要殘酷。
躺在病床上蒼白瘦弱的繆特抬眼看,臉上被呼吸覆蓋著,現在他的已經衰竭到了無法自主呼吸的地步。
可是就算是到了這個地步,年仍然可以給予他人笑容。他看著,輕輕笑了一下。
看一眼那雙對自己微彎的眼,眼淚就控制不住的要掉,不是一個哭的人,可是在面對著繆特的時候,總是控制不了的眼淚。
“其實……除了媽媽……爸爸……”
聽見了年微弱的聲音。
“……和彌……爾哥哥約好的……至…想知道他………”
至,想再看他一眼。
至,想知道他是不是還好好的。
…………
………………
塔紗悶悶不樂地坐在教室裏,所有人都知道心不好,沒人敢來惹。
在繆特住院之後,他的父母,也就是的姑姑和姑父就勸停止休學,回到學校裏,繆特也這麼勸。為了不讓親人擔心,只能老老實實地回到學校開始正常的生活。畢竟有姑姑他們陪著,也不可能時時陪在繆特的病床邊。
知道塔紗為了弟弟的病在煩心,到了中午休息時間,比塔紗高了一個年級的幾個好友過來陪一起吃飯,順便勸了很久。
心不在焉地聽著,食不知味地往裏塞著東西。食堂人不多,裏還算安靜,其中一面牆壁就是螢幕屏,每天中午都播放著當前最新最重要的各種時訊。
“聽說五年前派出的探險軍隊回來了,到了嘉獎,今天要給立功的人晉升和授勳呢。”
現在地球上只有一個統一的聯盟國,再無戰事,所以現在軍隊裏晉升唯一的途徑就是前往外太空為人類開拓宇宙。只是,風險不小,出去開拓的軍隊損失率幾乎高達三分之一。
此刻這些學生們討論的就是五年前派出的一批開拓外太空的軍隊,據說,這個軍隊不僅功地返程了,還將當前人類所知的宇宙區域繼續向外開拓了不,立下大功。
“我聽說這個艦隊的將領就是我們現任聯盟國最高主席的兒子是不是?”
“管他什麼出,他做到了別人做不到的事,該得到相應的榮譽。”
“可是就算這樣,不到二十就做了將也太誇張了。”
“嘖,人家有本事,怎麼,你嫉妒?”
“你——你不就是看人家長得好——”
“塔紗,你看,剛剛被授勳的將,好年輕,超級帥的哎。”
“沒興趣。”
“別這樣嘛,你看一看,真的超級帥,我就沒見過比他好看的。”
塔紗嗤了一下。
能有多好看?再好看能比得上以前看到的那個神神的傢伙……
這麼想著,沒好氣地抬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就讓整個人都傻了。
…………
像是火燒屁一般,塔紗幾乎是一路上沖到了醫院,沖進了繆特的重病房裏。繆特的媽媽本來是守在這裏,此刻正好出去和醫生瞭解病去了。
“繆特!”
“……”
閉目小憩的繆特睜眼,困地看著一臉急切的。
“找到了!我找到了!那個——就是那個——你的那個——不是!我是說——你的那個——”
急得上火結結地說不清,塔紗乾脆打開了病房裏的電視。
剛一調到訊息頻道,那張佔據了半個螢幕的新任年輕將的側頰就出現在兩人眼前。
細碎的漆黑髮,淩厲的狹長眼,微抿的淡薄,還有那張俊得讓人移不開眼的臉。
躺在床上的年漆黑的瞳孔微微放大一分。
年輕將側頰的特寫放大在螢幕裏,年看見了那雙悉的眼,墨藍的瞳,像是無邊無際的星辰大海的深邃和麗。
“全艦在亞歷山大.雪兒.腓特烈將的帶領下,開拓了新的宇宙區域……”
報導訊息的記者的聲音從螢幕裏傳出來,塔紗一愣,然後出怒。
“他在騙你,繆特!這個傢伙連名字都是騙你的!他不是個好東西!”
不高興地說,轉頭看向繆特,生怕他難過,誰知道轉頭一看,卻是看到繆特笑了一下。
“繆特?”
“嗯。”
“……他騙你,你不生氣?”
“他沒有。”
“可是他明明……”
“很好看。”
“唉?”
看著螢幕上那雙好看的藍眸,繆特微微歪著頭輕笑著說。
“就跟明星一樣,不是嗎?”
那個人不會騙他,他知道,說不出理由,他就是知道。
名字只是一個無所謂的代號,什麼又有什麼區別?
他記得五年前的那一天這雙藍眸注視著他時的認真,那個人會記得約定,他相信。
“……騙人的,大概會是我……”
年有些失神地喃喃低語。
他不會和他見面。
他無法再完當初和他的那個約定。
【五年後,我來接你。】
對不起。
………………
“爸爸,媽媽,我願意接人冷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