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當然明白永璂為什麼出言不遜，尷尬地一笑以敷衍，上前道：“你們也太頑皮了，怎麼能把師傅氣那樣，不論你們有千般理由，外人看著就是跟著你們的小太監挑唆的，他們當然該罰。”

　兩個孩子見紅和舒妃來了，都禮貌地站在一邊，舒妃上前拉過永瑆問話，紅吩咐太監宮都散了，卻聽十二阿哥在邊上說：“不是我的錯，是十一哥把這里鬧得人仰馬翻，要錯都是他和他的奴才的錯。跟我的人都很老實，皇額娘管教得極好，貴妃娘娘您不要在外頭也這麼說，若讓人把我也算進去，那可就沒道理了。”

　舒妃有些不樂意了，冷冷笑道：“十二阿哥莫擔心，本宮不會到外頭去說，家丑不可外揚不是嗎？”

　永璂卻著舒妃道：“這不是家丑，就算是，那也是鐘粹宮的家丑。”

　“姐姐把永瑆帶回去吧，一會子皇上就該過問了，我去見見幾位師傅。”紅笑著攔在了十二阿哥面前，給舒妃遞眼神，請別氣。

　而想著，即便舒妃能忍一個孩子的無禮，永瑆也不能接，比起嫡庶，皇帝對皇子們的教育更注重長有序，哥哥在弟弟面前，就是能說了算的存在，永璂和永瑆即便年齡相仿，也容不得弟弟冒犯哥哥，別不等大人們把事解決，孩子們又先扭打起來。

　舒妃好說歹說地帶著永瑆走了，可才離開書房孩子就松開了手，他里嘀咕著：“額娘，我是大人了，您牽著兒臣的手，會被別人笑話。”

　“其實你心里想的，是我終究不是你的親額娘，沒資格這樣牽著你的手對嗎？”舒妃無奈地說，“早些年我就開始擔心了，現在真到了這一天也好。永瑆啊，一會兒我給你收拾東西，搬去阿哥所住吧，你長大了，我的確不該再纏著你。”

　十一阿哥著舒妃，舒妃溫和地一笑：“咱們也算彼此都公平，你不把我當親額娘，我也從沒把你當親兒子啊，往后面兒上我們還是母子，在人前周全面就好，沒有外人的事時候，各自心里求個舒坦。”

　“可是……”永瑆竟是哭了，說道，“倘若我離開了額娘，皇阿瑪是不是也有一天會把我趕出去，他很快就要把我四哥趕走了，額娘您告訴我為什麼？我們沒有像六哥那樣為了親額娘糾纏不休，為什麼皇阿瑪還是要生氣。”

　舒妃上前孩子的腦袋，當年送來的小小的人兒，已經長那麼大了，而心里也實在，不論是緣關系還是接手養的時間，在舒妃心里都是福康安來得更親一些，對待永瑆的心意總缺了些什麼，所以面對孩子如今的叛逆和離心，也能坦然接。只是畢竟養了那麼多年了，如方才永璂對哥哥出言不遜，舒妃還是會覺得不高興，并不單單是覺得自己沒面子，也是心疼這孩子。

　“放心吧，你不僅僅是鐘粹宮的孩子，還是淑嘉皇貴妃的骨。不要把自己和曾經的六阿哥相提并論，你四阿哥會出嗣，一定另有原因。”舒妃并不知道所謂的原因，不過是隨口安孩子，不想卻被說中了，至往后永瑆回首現在的事，舒妃并沒有誆騙他。

　“回去吧，去收拾東西，至于你皇阿瑪面前，一切給額娘，額娘會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你不要害怕。”舒妃溫地說，“就當是額娘最后為你做一件事。”

　書房里，紅見過幾位師傅后便要離去，見永璂已經回到書房里捧著書本念書，并沒有師傅在前頭督促，那孩子卻很用功。書房里的管事見貴妃娘娘好奇，忙上來殷勤地說：“十二阿哥很用功，但是十一阿哥比十二阿哥更用功，只是這幾天不知小主子心里有什麼不痛快的事，才瞧著有幾分反骨似的。平日里，可是比十二阿哥更乖巧和氣的孩子。”

　紅朝櫻桃遞了眼，讓去應付，自己走出書房，已經見不到舒妃姐姐的影，猶豫著是回延禧宮或鐘粹宮，還是徑直去養心殿給皇帝一個代，櫻桃已經趕上來，在邊笑道：“他們就是害怕皇上問責，誰都沒好果子吃，在您這兒賣個乖，并沒什麼要的事可說。”

　“你去告訴吳總管，我今天有話想對皇上說，倘若皇上得了空，讓他安排著。”紅這般吩咐，又命膳房送茶點來給先生們，就先回東六宮，沒想到舒妃那兒已經在收拾東西，要送十一阿哥去阿哥所了。

　紅來鐘粹宮，慶妃攔著道：“娘娘，只是姐姐母子之間的事，咱們還是別管了，姐姐若有不得周全的地方，您再給幫幫忙。”

　“十一阿哥怎麼樣了？”紅問。

　“悶悶的，不過母子倆像是說開了。”慶妃道，“比起這個來，眼下是姐姐母子倆擅自做主的，不知皇上能不能答應呢。”

　紅知道的意思，主應道：“我會幫忙的。”

　等再折返延禧宮，遇上務府的人送炭來，紅看了看天，驚訝怎麼已經用炭了，那些人殷勤地說：“十六阿哥那麼小，宮里向來有規矩，您這兒理當提前用上炭火的。”

　小靈子上前應付，沒再讓紅費心，進門時不經意地朝景仁宮的方向了一眼，隨口問櫻桃：“那里可還好？”

　櫻桃應道：“娘娘放心，奴婢時不時會問兩句，他們不敢輕易短了永答應什麼，只是其他娘娘那兒……”

　紅皺眉問：“們還有興致欺負人？”

　櫻桃道：“沒遇上也罷了，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遇上了就沒個好兒。”

　小半天后，永瑆離開了鐘粹宮，趕著這個節骨眼兒走，對母子倆的名聲都不好，可他們既然覺得合適，紅也不好手，只能幫著留心皇帝的態度，吳總管傳來的話說，皇帝淡淡的。這一點紅也猜到了，給吳總管傳話，希他能勸皇上去鐘粹宮看看舒妃。

　皇帝對人的細心，不必紅多，但對待孩子就遠不如對喜歡的人那麼耐心，在紅的勸說下，除了探舒妃外，還去了一趟阿哥所，而四阿哥早就得知消息守在那里，生怕弟弟說錯話惹怒父親，畢竟所謂出嗣的事，都是他一人的私心。這件事除了舒妃在紅面前沒忍住落了幾滴眼淚，說一切都讓額娘當年說中了，別人的孩子養不，總算也是太平無事。

　紅見到皇帝時，天已晚，他幾奔波臉上有著明顯的疲倦，平日里還有心陪著兒子兒嬉鬧一番，今日懶懶地吩咐一聲“你們自己玩兒去，小七教永琰背千字文”，就再沒有什麼話了。

　“不如了裳到床上睡去，這樣一會兒睡得舒坦不想，難道在這兒將就一宿？還容易著涼。”紅推了推假寐的弘歷，好生道，“皇上別懶，等下更懶更不想了。”

　弘歷搖頭嘀咕：“還有幾本折子要看，你讓他們拿進來，給朕一碗茶提神。”

　紅勸道：“什麼要的折子，明兒看不？”

　弘歷苦笑著：“朕生了些不中用的兒子，只能指自己，今日事今日畢，留著明日又要看不過來。”

　紅見提起皇子們，就沒再多，照著皇帝吩咐的去做，半刻后弘歷已經頂著發紅的眼睛翻折子，紅靜靜地陪在一旁，半晌皇帝才想起來，問道：“不去看看孩子們？”

　“都有母看著呢。”紅笑道，“臣妾陪您坐會兒。”

　弘歷輕輕一嘆，解釋道：“你生養的孩子，自然是好的。朕方才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和你不相干。”

　紅頷首不語，皇帝卻心不在焉地翻了翻手里的折子后，說道：“有件事朕一直沒告訴你，想著你都不問了，就那樣算了。可朕到底是答應給你一個代的，而你不問更是你的了，朕豈能輕易辜負。”

　“皇上直說就是了，怎麼了？”然而紅卻已經在漫長的等待里，把皇帝許諾的事忘記了。

　只見弘歷常常嘆了口氣，搖頭道：“朕都生了些什麼兒子，難道真的是朕的不是？紅，戴佳氏為什麼會潛伏在圓明園里刺殺你和皇后，朕有些眉目了。當時宮里糟糟的你也知道，朕為了遏制父子不和的謠言，命四阿哥繼續負責園子里的關防，可永珹他一個人忙不過來，永琪之外還把永瑢、永璇都上了。”

　紅起先聽得有些糊涂，忽地一個激靈，主問皇帝：“您是說，戴佳氏遇見哪位阿哥，而那孩子把放走了？”

　弘歷道：“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戴佳氏該是遇見了永瑢的人，興許就是永瑢把放在園子里，就盼著……”皇帝微微握了拳頭，對紅道，“你放心，朕不會再讓永瑢靠近皇室半步，這次的事若查清楚，也必然給他一個懲，朕答應你，要給你一個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