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到底見過世麵,與自家男人一對眼後,重重歎息一聲,卻沒說話。
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事發生後,安親王妃對五丫頭一句重話也沒有,隻是把人冷在那裏,為的就是等三爺回來後讓三爺親自理。
王妃是這個態度,侯府自然也隻能是這個態度,便是有心想為五丫頭說上幾句好話,求幾句,都不能夠。
再說,還有什麽臉麵求呢!
謝奕為道:“我來見嶽父嶽母,其實就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喬氏忙道:“我們能有什麽意見,錯已經犯下,人命也救不回來,好的孬的,就請姑爺自己定奪吧!老爺,你說是不是這個話?”
永昌侯臉的,喝進胃裏的酒泛著酸,雖說姑爺和謝府那頭不對付,但死的畢竟是他的親侄,按理便是休妻也不為過。
這若真休了妻……這侯府的臉麵往哪裏擱?
永昌侯麵甜心苦道:“我的話不甚重要,隻看姑爺自己的想法就行。”
沈榮輝一聽父母都這麽說了,也隻能跟著點點頭,心裏卻把沈青瑤恨了個底朝天。
原本他和謝奕為的同僚誼得相當的好,這事一出,不知為何,總覺得自己得低人一頭,講話的底氣都沒從前那麽足了。
謝奕為沉片刻,道:“既然嶽父嶽母讓我定奪,我便借著酒勁說幾句心裏話吧!”
永昌侯忙道:“但說無妨。”
“我與明正娶,結為夫妻,一開始心中是有期待的。”
這話,謝奕為說得半點不假,他永遠記得新婚之夜,自己走進院的那一瞬間,心裏是何等的忐忑不安。
“後來,發生了諸多的事,這份期待慢慢也就淡了。我不好說如何,隻想說二人沒有緣份。”
喬氏一聽,心中驚駭不己,這,這是要休妻的意思?
謝奕為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聲音雖然溫潤如昔,卻出一點說不出的嘶啞。
“事已然發生,若休妻,怕是拂了兩府的臉麵,嶽父嶽母和榮輝兄待我甚好,我不忍心讓永昌侯府蒙;隻是再讓我親近,卻是不能夠的了。”
侯府三人猛的抬起頭,這話……是什麽個意思?
謝奕為微微歎息一聲,“三的名份,就讓占著吧,我養一輩子!”
然後呢?
喬氏見姑爺不說話了,嚨上下了,試探道:“聽姑爺的意思,是要別府另納?”
“不會另納!”
謝奕為想到那個人,苦笑道:“我與男事一事,不再心生幻想,日後專心做,輔佐王爺,別的,便不再想了。”
話落,侯府三人臉上統統是見了鬼的樣子。
沈榮輝了口涼氣:“奕為兄,你便是別府另納,我們這頭也不會有意見,畢竟子嗣還是要的。”
喬氏掌道:“對,對,對,將來生了孩子,記在正室名下作嫡子養,這樣也能兩全其!”
“我這人對子嗣不子嗣的,完無念想。不瞞三位,謝府那大宅子,都是阿淵贈與我的,我除了讀書外,一無是,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被謝府趕出家門。”
謝奕為著酒盅,著杯中的清酒,“我這樣的人,將來也生不出什麽好貨,也沒萬貫家財給後代,我與沈青瑤,就這麽井水不犯河水的過吧,也請嶽父嶽母大人恤。”
話落,他站起來,朝二老深深一揖。
永昌侯夫婦被他這一番話驚得都忘了做出反應,一旁的沈榮輝更是像被雷劈了似的。
這世上的男子,頭一等重要的大事便是結婚生子,你可以不耀門楣,不為為相,不腰纏萬貫,但你得傳宗接代啊。
這是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百姓都明白的一個道理,怎麽到了謝三爺這裏,就變了他生不出好貨,就不生了呢!
這……這……
“奕為兄!”
沈榮輝大喝一聲,卻發現暖閣早就不見了他的蹤影。
下人忙上前道:“回大爺,姑爺已經走了。”
喬氏被兒子的一聲大喝回了神,忙抓住永昌侯的胳膊,“老爺,剛剛我沒聽錯吧,他,他……”
永昌侯蹭的一下站起來,臉上哪有兒不被休的喜,結上下滾了幾下,他拂開老妻的手,冷冷的扔下一句話就走。
“看看你教養的好兒,都把人家三爺禍害什麽樣了!”
……
謝奕為回到王府,李錦夜已經在書房等他。
他沒有直接往書房去,而是了後院。
後院裏,玉淵在燈下看著厚厚一疊帳本,見他來,問道:“三叔怎麽往這裏來了?暮之在書房等你呢?”
“不急,待幾句話我就過去。”
玉淵見他臉不太好看,忙問道:“什麽話?”
謝奕為:“你就與說:要三的名頭,我永永遠遠的留給,旁的,不要再屑想了。”
沒頭沒尾的話,玉淵聽得心頭一跳,“三叔?”
“這話,我與永昌侯夫婦也講過了,按理當我親自與去說,但我實在不想見著,就勞你明兒跑一趟吧!”
謝奕為說罷,甩袖便要走。
“三叔!”
玉淵趕出聲喚住他:“你是明兒不想見著,還是永遠的不想見著?還是說,你是為了蘇長衫才不見?”
聽到蘇長衫三個字,謝奕為頓下腳步,慢慢轉,麵戚戚然,雙拳握。
“阿淵,西山後山埋著的人,是謝玉湖,雖然與我不親,卻是我的侄,因沈青瑤而死,你讓我以後如何坦坦的麵對沈青瑤?我雖然與長衫……但我不是令智昏的人,便是沒有這個人,沈青瑤我也不會再見!”
玉淵:“……”
“我這人披了一張與世無爭的皮,所有人瞧著都覺得我上沒有仇恨和怒氣,疏不知,我隻是將它們藏得深了些罷了。”
謝奕為牙咬得“咯咯”作響,“誰到了我的底線,這仇恨和怒氣自然就會炸開,我不想將這仇恨和怒氣統統施加於沈青瑤上,說到底也是個可憐人,不見,便不恨,便不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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