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又過了兩天，聚集的民眾不但沒有，反而變多了，王智耿便有些焦躁了。

　為堂堂的正三品大員，實質上史臺的二把手，王智耿在朝中一向很有威，許多人都怕他。

　可是朝廷上他能做事得心應手，但在下面來，面對老百姓時，他就沒有什麼作用了。

　別說是苗炎，他連普通的一個總巡捕對民眾的威懾力都不如。

　所以面對這樣不斷擾他家庭，讓他也無家可歸的“刁民”們，王智耿是無計可施。

　他每天都要讓帝京府衙門的巡捕保護他進出，但每次人們只要一聽說這就是王智耿，立刻就會拿出各種各樣的東西，向他砸來。

　可憐的王智耿，只能每天出門都戴著氈帽和雨傘，隨時準備擋住砸來的臟東西。

　他不是白癡，知道即便是讓巡捕們驅趕那些人群，他們也同樣會在下一個路口集結，而且人通常都有幾百上千，憑借邊的十幾二十個巡捕，本驅散不了。

　因此史中丞大人只能忍耐。

　但忍耐是有盡頭的，一輩子沒有這麼被針對過。

　不但自己進出被罵被砸，睡覺的時候也有老百姓在外面破口大罵，本睡不好，甚至于連家人都是這樣的待遇，這就讓王智耿很有些不能忍。

　關鍵在于，皇帝在那邊本就沒有提怎麼理柳銘淇和柳芷雨的辦法，都不知道要拖多久。

　和王智耿同樣遭遇的員，絕對不在數。

　這幾天京里都熱鬧，他們和家人就糟了殃。

　許多本來就不那麼堅定的員，紛紛的降低了自己的要求，只求早點讓這個事理完，不要再拖沓讓自己和家人罪了。

　其實，事本來就朝著對柳銘淇和柳芷雨向好的方向在發展。

　帝京府衙門的消息，隨時都有人傳出來。

　即便是到這樣大的干擾，苗炎這段時間沒有停止自己的工作，他派遣了八大總捕頭，拼命的去追緝那些和西邱村買賣人口的販子們。

　幾天的時間里，帝京府巡捕衙門的各大牢里面，已經抓了2000多人，甚至京畿地區的牢房之中，也塞了上千人進去。

　這些人販子哪里是什麼堅貞不屈的人士，稍微一嚇唬和用刑，就全部屁滾尿流，一五一十的招供了自己的作惡。

　正是因為他們不斷的招供，不斷的牽扯進新的人販子出來，所以關押的犯人才這麼不斷的增加，并且好像沒有盡頭的樣子。

　苗炎這一次也是發了狠，如今又開始聯合起了外面的巡、總督們，開始追緝更遠的人販子了。

　眼看著這麼多的人販子落網，即將接正義的懲罰，你說老百姓們會不高興嗎？

　當然高興！

　誰家沒有孩子啊，誰家沒有人啊，如果被這些天殺的拐了去，從此一輩子都見不了面，而他們也將盡折磨，哪個為人父母的得了？

　他們只要想一想，在自己的周圍就有許多這樣的畜生，心里便在發虛抖。

　幸好是裕王世子殿下和睿王縣主殿下捅破了這個大網啊，不然還得多人遭殃？

　這便是如今京城外老百姓們主流的想法。

　所以他們現在有一大半都是真心實意的要救柳銘淇和柳芷雨。

　老百姓們都很單純，就覺得不能讓好人做了好事兒，反而到懲罰。

　這是不公平的。

　他們的心思就這麼的樸素。

　固然這里面有不是因為有補報酬，讓他們去堵門，可如果心真的不想去，還是很難形這麼大的規模。

　說回王智耿來。

　眼看著敵人的氣勢越來越盛，自己一方的力量越來越薄弱，王智耿便去了一趟帝京府衙門，和苗炎會談。

　連續多日的忙碌，讓苗炎看起來很憔悴，不過神勁兒卻很好。

　“王大人，這一次可真是一次巨大的勝利啊！”苗炎忍不住和王智耿分，“經過這一役，京畿地區的人口販賣團伙遭到了我們連拔起，至十年之，不可能再有規模的團伙出現了，二十年之，他們都別想發展現在這模樣兒。”

　王智耿饒是心不好，也忍不住點點頭。

　他不是壞人，只不過是最注重祖宗法令，這和苗炎堅持法家的制度是一樣的道理。

　聽說了壞人得到嚴懲，京畿地區會變得安寧許多，他自然也高興。

　“可是裕王世子這邊，聲勢卻更加浩大了。”王智耿又道，“我聽說，有不的老百姓，都在家里給他豎牌子拜祭祝福？”

　苗炎回答道：“是，主要是那些家里曾經被拐賣過的，還有最近被救回來的那些人的家里。”

　“這樣的話，恐怕更難理了吧？”王智耿皺眉道。

　“困難又怎麼樣？該做的事一定要做。”苗炎這一點上面，是毫猶豫都沒有。

　王智耿苦笑一聲，“他在宮里，我們能繞得過皇上，把他給抓出來定罪？”

　苗炎此時也開始苦笑了，搖搖頭，沒有說話。

　“要不就這樣吧！”

　王智耿干脆的說道，“現在按照你的要求，斬裕王世子，肯定是不行了。我們不妨退讓一步，讓事能盡快的解決，也讓京里的秩序得到恢復，老百姓們也能正常的生活，免得長期的這樣，會引發不可預知的。”

　苗炎抬手道：“王大人怎麼說？”

　“我們讓他出席訴訟，然后允許他自己辯解，也允許宗室來監督，我們保證不用任何強制手段。”王智耿道。

　“這和之前有什麼區別嗎？”苗炎道，“結果都是一樣的。”

　“不不不。”王智耿道：“結果不一樣，我們只注重判決的過程，最后皇上是不是赦免他，于我們的判決無關。”

　“哦？”

　“這樣一來，我們維護了祖宗法令和朝廷法制的尊嚴，皇上也可以利用他的特權，救出裕王世子，使得他可以不用坐牢或者流放，這不是兩全其嗎？”

　王智耿的話讓苗炎愣然的看了他一陣，才道：“王大人，這其實就是退了！法制怎麼判決，裕王世子就該承什麼樣的制裁。”

　王智耿聞言苦笑：“我的苗大人，你是昏頭了嗎？歷朝歷代，皇帝都可以赦免，經常的大赦，不就是這麼來的嗎？歷代的法家圣賢，不遜于您的肯定不吧？他們都能忍，就證明這個是合理的！”

　苗炎一想也對。

　他如果說只有自己在堅持這個，自己比所有圣賢都強，那也太自視甚高了。

　判決完畢后，史書會對自己的秉公執法有正確記載，至于結果怎麼樣，是不是皇帝用天授君權來破壞法制，那就不是他一個臣子能決定得了的。

　畢竟法家的另外一條核心，是站在皇帝的邊，幫助皇帝管理國家。

　連皇帝的話都不聽了，那法家學子就不是法家學子了。

　“如果是他們不干涉我們所有的判案過程，那我可以答應這一點。”苗炎說著也苦笑了，“即便是判了死刑，最后執行的還是刑部……刑部尚書竇正忻雖然剛烈，可如果太后發話，他也是不能不聽的。”

　“對！”

　王智耿道，“之前我們太鉆牛角尖了，完全沒有通篇的考量，不知道只用抓住最核心的容就行，所以才鬧得不可開。”

　苗炎微微頜首。

　其實這樣做，對他來說還是有點憾，但總比起現在的僵持的好。

　眼看著老百姓已經堵了各大衙門、六部等好多天了，嚴重的影響到了京城的吏治。

　如果不想辦法解決，實在的影響比起一個裕王世子要大多了。

　“既然你沒有意見，我就去和皇上談判了。”王智耿站了起來，“我看皇上也是在等著我們退這麼一步吧！”

　苗炎還是點頭。

　他深以為然。

　……

　“事就是這個樣子的，你看怎麼樣？”

　書房里面，景和帝把王智耿的想法說了一遍。

　下面的柳銘淇想了想，“那麼這一次他們是不判我有罪不心甘啰？”

　“是啊。”

　景和帝也頭疼，“本來我想著拖著他們，可是眼看著京城都快僵堵塞起來了，他們還是沒有退讓，這樣子下去也不是辦法。”

　皇帝當然是希柳銘淇能無罪，不用接什麼審判，而且是要到英雄一樣的待遇。

　可就如同苗炎和王智耿擔心的那樣，皇帝也擔心京城的局勢。

　不可能，但也嚴重的影響到了大家的生活。

　作為一個寬厚和善的皇帝，他有些疚。

　“他們允許我自己辯護的，對嗎？”柳銘淇又道。

　“可以。”景和帝點點頭，旋即又警惕的道，“你可不要用那些小聰明，惹怒了苗太升，對你一點好都沒有。”

　“放心放心，我這一次要以理服人。”柳銘淇拍著口道。

　他越是顯得有竹，景和帝心里卻越是覺得這小子要捅簍子。

　想了想，他還是泄了一點：“你放心好了，這種程度的判案，最后還是要由宗人府和大理寺做最后定奪的，我盡量爭取讓這個判決不立，你的聲譽不會到影響的。”

　景和帝畢竟是做了30年的皇帝了，沒有一點能耐怎麼行？

　既然鬧得這麼大，苗炎和王智耿等人都不收手，他也放棄了那種給予柳銘淇英雄待遇的想法。

　但判案結果出來了，最上面的復核機構，也可以不承認嘛。

　這麼多扯皮一下子，柳銘淇至也是功過相抵，不用承擔什麼責任，也算是可以接了。

　也因為有這樣的想法，所以景和帝才找了柳銘淇來商量。

　柳銘淇一聽就懂。

　好嘛。

　皇帝伯父是想要用自己的特權來破壞結果了。

　雖然這樣顯得對苗炎他們有點不厚道，但苗炎他們的“審判”、“判罪”已經完了，他們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之后怎麼發展，他們沒辦法控制，自然不可能忿忿不已。

　而柳銘淇這邊的臉面也保住了。

　等到兩三年、三五年之后，誰還會揪著這個事不放？

　這位皇帝伯父，還真懂得通過妥協來達到目的啊！

　想到了此，柳銘淇點點頭：“那好，我就會上他們一會！”

　苗大人，且讓我帶你接另一個時代思想巨擘的超級風暴吧！！

　……

　訴訟、斷案、審判等法律所用的專業詞匯，皆為我們古代的用詞。

　例如“訴訟”，最早出自于《后漢書·陳寵傳》：“西州豪右并兼，吏多貪，訴訟日百數。”

　在遣詞造句來確表達意思上面，漢語認了第二，后面所有的語言詞匯加在一起，都不敢說自己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