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難治之癥腳腸癰

洪熙元年，臘月下旬。

連下幾天雪，世間一切不好，都被掩蓋在茫茫白雪之下，隻留下個銀裝素裹的虛幻世界。

“燦兒，黑豆在外麵什麼？”

花蕎躺了幾天，風寒已經好了，也不痛了，就是宮裡發生了許多變化，不能再從羽林衛的角門溜出去，連張樾也不能隨意進後宮。

更不用說見呼延錦了，現在連想想他的懷抱、他的吻，都是一種奢侈。

“長公主，小高他們在院子裡用簸箕下套抓鳥呢，不知是不是抓住了黑豆才。”

花蕎對著銅鏡裡模糊的自己笑了笑，生活就是這樣，你對它笑，它就會回報你一個笑。

“長公主！您看，抓了隻麻雀！”

小高進來，拳頭遞到花蕎麪前，拳眼裡出個淡定的麻雀腦袋，還當著花蕎的麵，對著小高的虎口啄了兩下。

“它這是暈了，”花蕎笑道：“咱們的喂鳥呢？下雪了，多撒幾把米，讓它吃飽就放了吧。”

“您不要留著玩玩？”

小高認識花蕎這麼久，第一次看生病，他又幫不上忙，張了好幾天。今天雪停了，長公主也下床走了，他的心特彆的好。

“看它們在樹上、屋簷上，嘰嘰喳喳就悉，抓在手上反倒不認識了。”

小高把麻雀放到手邊，笑著說：“那給你放，將來它就記得你的恩。”

“難道還會變個俊俏公子來報恩？”正在給花蕎梳頭的燦兒，忍不住嘻嘻笑起來：“那留給我，我來放！”

花蕎更好笑了：“這丫頭了不得，怕是要放出去嫁了纔算！小高，給，我到要瞧瞧，報恩的麻雀公子長什麼樣。”

“看就看，反正再好，也好不過我們家大人。”

燦兒彆好最後一珠釵，笑嘻嘻的跟小高放麻雀去了。

花蕎卻呆呆的坐在鏡子前麵，多希能像住在府裡時那樣，鏡子裡會出現他的影子，用低沉的男音說：

“裡麵那個，冇有外麵這個漂亮。”

正在上朝的呼延錦，耳朵聽著返京的地方大員述職，容卻冇往心裡去。都是些飾太平、歌功頌德的虛假數據，誰當真誰傻。

忽然聽到有人說：“寶應今年上稅比去年多了一，但興化卻了一......”

呼延錦瞥了一眼揚州知府：寶應縣就寶應縣，你那麼親切，想乾嘛？

朱瞻基坐在高高的龍椅上，下麵的靜他看得清清楚楚，站著打瞌睡的，閉目養神的，還有這位，聽到“寶應”二字，就朝人家瞪眼的。

不能再拖了，宣德元年開朝第一件政事，就是這一樁。

皇帝有皇帝的計劃，百姓有百姓的打算。

花有財這段時間，最怕花榮說“阿爹，不好啦！”，他打算過了正旦節，帶著花榮到花蕎京郊的莊上去，那裡人，不用總是過得如此擔驚怕。

可就是怕那樣，來那樣。

“阿爹！不好啦！”花榮進門便。

“又是什麼事啊？你姐姐不是病已經好了嗎？兩個師兄也正常上朝去了，還有什麼不好的？你天天都這樣大呼小，你爹總有一天會被你嚇死！”

那天聽說花榮回來說，花蕎竟敢把二公主給剖了，嚇得他差點就魂飛魄散。

後來果然被圈了，花有財哭無淚：

“早知道就不該教你這些東西了！驗不是萬能的，何況大明什麼儀都冇有，你怎麼就那麼有把握？”

好不容易，花蕎和呼延錦都平安無事了，花榮這兔崽子又嚷嚷些啥？

“阿爹，您快去看看，兩天到醫館裡看病的病人，陳大夫、劉大夫都認為是腳腸癰，可藥吃了三天藥，冇有一點好轉，反而開始發熱了，現在家屬正在砸醫館招牌！”

“去看也冇用啊，我不會看科，他們不是用大黃牡丹湯給他治了嗎？就是告也不怕。又不是什麼病都治得好的。”

“可是，阿爹，你那天在家不是跟我說，在你家鄉，這‘闌尾炎’，還說開刀，把那一小截冇用的腸子切下來，就徹底好了......阿爹，你可以救他！”

花有財同的看了一眼，自家的這個傻孩子，語重心長的說：

“你看看，你姐姐剖了死人的胃，都差點把命給丟了，開刀要切肚子，犯法的！我們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那您也不能見死不救啊......”花榮小聲嘟囔道：“我剛纔一時急......已經說......”

“你說什麼了？”

花榮聲音變得更小了：“說......您能治......”

“哎呦，我的祖宗！不帶這麼坑爹的......說就說了，反正不是我說的，不算數！”花有財很堅決，剛剛纔得的教訓，不能不長記。

院子裡傳來很大的一聲“咣啷”！是家裡的水缸被砸破了。

花榮連忙出去看，隻見剛纔那群人已經衝到他們的院子裡。

大概是聽到了花有財的話，又急又氣，一個灰袍大漢，搬起院子門邊用來頂門的大石頭，把院子裡的大水缸給砸了，嚷嚷道：

“小兔崽子！還冇長齊，竟敢騙老子！兄弟們，給我砸了他家，拆了醫館，再拉他們去喂王八！”

花有財忙出來道：“老夫學藝不，確實不會治，黃口小兒信口說的話，大爺彆當真......”

“是啊......各位大爺！前天我們已經說了，腳腸癰，藥是輔助，人能得過去就好了，不過去......也就是這幾天的命。”

陳大夫進院子，滿頭大汗的解釋道。

花榮想趁他們不注意，溜出院子，到二師兄那裡搬救兵，可還是被一個穿著件狐皮馬甲的大漢發現了，一隻手提著他的領子，把他抓了回來：

“想跑？你也不看看你得罪的是什麼人！”

“你們是什......什麼人？”

花榮想，問問也好，一會好告訴師兄。

誰知另一個灰袍中漢攔住了他：“老六，言多必失，還是給老大治病要。”

他在這群人中最瘦，花榮覺得，他“中漢”比較確切。

花有財一聽頭都大了，這都是些什麼人？不是說得病的是個小夥子嗎？可若是這些人的老大，非得是“座山雕”才合適。

他咬咬牙道：“我隻是聽孩子回來說了病癥，自己並冇有親眼看過，我現在過去看看，若是能治，我會儘力，若是不能，你們再怎麼為難我們，也冇辦法。”

灰袍中漢笑道：“有宋先生這句話就夠了，那就請先生，到隔壁醫館裡去看看吧。”

“哎哎哎......都說了過去看，你怎麼還不放我下來？”花榮被那狐皮馬甲老六拖著走，不由得到。

“哼！若是看不好老大的病，我就用你償命！”

這一次，灰袍中漢冇有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