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西下。

整個皇城都沐浴在一片紅彩霞之中。

牽著昊兒的手走到宮外，謝錦把從大正宮帶出來的墊放在馬鞍上，隨即抱著昊兒上了自己的馬。

謝錦也跟著翻上馬：“太子殿下想去哪里轉轉？”

昊兒沒什麼表：“聽錦叔安排。”

謝錦笑了：“行，今天就帶殿下去見識見識不一樣的風景。”

話落，謝錦握著韁繩調轉馬頭，往皇城街道上疾奔而去。

第一去的地方是城南。

雖然帝都皇城多權貴，但權貴大多住在皇城腳下最繁華的城，城南、城西、城北住著更多的普通百姓。

馬鞍上墊了的墊子，小太子坐在馬上也不擔心顛得難，小板被謝錦牢牢護在懷里，策馬穿過主城街道，謝錦選擇人的僻靜街道一路疾馳而去。

八月雖然已經過了最熱的氣候，但天氣依然炎熱，晚上倒是涼快許多，謝錦帶著昊兒策馬奔騰，如一陣風般呼嘯而過，陣陣涼爽之氣刮目耳畔和面頰，沁襟的，帶來一陣陣前所未有的舒適之。

昊兒眼底明顯多了幾分興，著這種策馬奔騰的刺激。

“太子喜歡這種覺？”謝錦低頭，著昊兒的耳畔笑問。

昊兒目視前方，小臉上泛起激之，幾乎維持不住平日里的清冷：“喜歡。”

謝錦笑了笑：“果然是個勇敢的孩子。”

駿馬奔跑了一段，在一條巷子外的梧桐樹下停了下來。

謝錦抱著昊翻下馬，隨手把韁繩系在樹上，就帶著昊兒往巷子里走去。

巷子狹窄很長。

謝錦卻像是門路似的，邊走邊淡淡說道：“昊兒每天待在家里，所能看到的都是富貴繁華，你爹娘好，你還有一個可的弟弟，所以現在還不知道，這世上其實還有許多形形的人，每天過的日子都不一樣。”

昊兒沒說話，謝錦說的話每個字拆開來他都能聽懂，但連在一起，要他立時明白卻似乎有些難度。

形形的人？

昊兒正在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忽然小子被謝錦一攬，騰空而起，謝錦帶著他站上了一棵大樹的樹杈間。

大樹茂，枝葉繁多，足以遮擋住兩人的形。

昊兒看見一個青石板小院子，一間堂屋，屋里點著燈火，這家院子很小，不分前院后院，也沒什麼花園亭廊，就只是一個小小的院子，一間堂屋，看起來不是很富裕。

一個年輕婦人在堂屋隔壁簡陋的廚房里燒火做飯，這個時候，外面響起敲門聲。

年輕夫人急急忙忙在圍上干手，走出來開門，小院的門是從里面拴上的，站在外面敲門的是一個年輕男子，穿著斯文的青布衫，看起來像個讀書人。

“相公回來了。”婦人開門，沖著男人笑了笑，“飯馬上就好了，相公先洗個臉坐一會兒。”

“不著急。”男人反手合上房門，牽著年輕婦人的手，在額頭上親了親，“娃兒今天有沒有淘氣？”

“沒有，他很乖。”

“我給娘子帶了件禮。”

婦人一愣，隨即笑道：“相公又買了什麼？你買給我的那些頭釵我都戴不完，服也夠穿了，省著點錢給娃兒長大了讀書用。”

男人從后拿出一只盒子，就普普通通的錦盒，打開之后，看到錦盒里躺著一對銀白圓潤的珍珠耳環，珍珠不大，比米粒稍大一些，也不如權貴之家夫人們所用的上乘，但對于一個平民之家的子來說，這個禮足以讓歡喜。

男人很快挽著婦人的手往屋里走去。

昊兒小臉上沒什麼表，眉頭微擰，心頭其實有些不解謝錦帶他來看這夫妻二人干什麼。

“這是一對尋常的夫妻，不錯，日子過得還算安穩平靜。”

謝錦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這樣的男子雖沒什麼份，沒地位，但他還算上進，有點學問，在書院里做個教書匠，掙的銀子不多，卻也夠維持一家三口的日常用度。”

昊兒轉頭看著他，眼底有些明顯的茫然。

“別急。”謝錦攬著他的腰躍下大樹，繼續往巷子深走去，走了一段，謝錦再一次抱著昊兒騰空而起，“相同的環境也有不同的人生。”

今晚謝錦帶昊兒看的就是人生百態。

“啊！”

子凄厲的慘聲響起，昊兒一驚，慌忙轉頭看去，卻見一個強力壯的男人拽著人的頭發往墻上撞，人滿頭發凌，角破裂，在男人的掌控下就像一只弱小般毫無反抗之力，“啊……不要！饒了我！饒了我！”

“賤人！”男人咒罵著，狠狠地扇了人一掌，直接把人扇得趴在地上，“攤上你這個晦氣婆娘，我這輩子就沒過過一天舒心日子！”

他那一掌沒留，人重重摔在地上，像是被這一掌打暈了，好半晌沒反應，男人罵罵咧咧轉走進屋子，手里不知是拿了什麼，走出來時還狠狠地踹了一腳人，然后頭也不回地開門離去。

昊兒看得皺了眉，轉頭看向謝錦。

“這也是百姓之家，跟方才那一對原本該是一樣的。”謝錦淡笑，“殿下是不是覺得那個男人該死？”

昊兒沉默片刻，緩緩點頭：“嗯。”

“他是拿了錢去賭，賭輸了就回來打媳婦兒，原本還算小有家產，可家里全部的錢都被他拿去輸了。”謝錦淡道，“輸了就回來打媳婦兒，這種人很可惡，但是在宮里的皇帝卻是管不到他們頭上的。”

昊兒眉心微皺：“為什麼？”

“因為帝王管的是天下大事。”

昊兒抿，不知聽沒聽懂。

“帝王可以制定規則律令，但世上普通的百姓之家很多，如方才這個打人男子這般品行的也不在數，皇城腳下的我們還能看到，可更遠的地方呢？

到都有這樣的人，天子沒那麼多閑工夫管這些，而他們的言行舉又構不死罪，所以殿下覺得該怎麼辦？”

昊兒若有所思。

謝錦失笑，手了他的小臉：“一個三歲孩子擺出這副老的表，看著真是讓人想掐一掐。”

昊兒不滿地看著他：“你這是犯上。”

“嗯，殿下說得對。”謝錦作勢請罪，“臣以下犯上，罪該萬死。”

昊兒抿不說話了。

“帝王管不了瑣碎之事，但地方員卻管得了。”謝錦接著說道，“所以這就需要君王知人善用，千萬不能用了糊涂，要任命愿意為百姓做事的好。”

昊兒似懂非懂，卻緩緩點頭：“嗯。”

謝錦抱著他一躍而下，“可就算是如何圣明聰明的員，也不可能跑到人家家里理案子。”

昊兒又被難住了，所以呢？

“大理寺斷案，通常需要有原告和被告，也就是害人主去擊鼓告狀，然后員才能理這個案子。”謝錦道，“可是方才那個挨打的子，是不會去告狀的。”

昊兒不解：“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