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過窗紙,灑在木地板上,看起來猶如銀的霜雪;隔壁“鐺鐺~”的琵琶輕響,讓清雅房間里更顯幽寂。
左凌泉著起居常服,靠在床頭,手里拿著在渡口買來的仙家典籍,無聲翻閱。
湯靜煣穿著白小,靠在左凌泉懷里,水潤雙眸閉著,睡得很香甜,小的扣子解開了兩顆,出了里面的一抹白皙和胭脂肚兜,象征左家兒媳的翠綠吊墜若若現,一只手夾在里面取暖。
輕鼻息吹拂在胳膊上,左凌泉時而低頭瞄一眼;渡船上無事可做,練劍又施展不開,本該借著機會伺候媳婦,但上次三天和過年一樣,接著又來,老祖那邊不好打招呼,兩人最終還是克制住了。
左凌泉臉頰著靜煣的發髻,單手翻著手里的《百花榜評鑒》,眼底稍顯無趣。
登船之前,隨手買來一本,本想了解華鈞洲的山上天驕,以便以后狹路相逢,可以提前應對。
但這些仙家書樓出的東西,就和被桃桃珍藏的‘上九龍·中洲臥龍·南荒劍子’畫像一樣,本當不得真。
書冊上是華鈞洲豪門的些許修,記載的倒是詳細,年方幾百、高格等等,甚至還寫著青睞什麼樣的俠、和哪個仙子關系惡劣。
但這些消息來源,都是道聽途說,就比如位列其中的映仙宮‘瑤仙子’,也就是出生玉瑤洲驚臺、外公是劍神、拜師映仙宮的超級仙二代仇大小姐。
書上的描述,瑤仙子是東洲豪門嫡,自天賦冠絕九宗,把昔日曇花一現的‘小上’按在地上,覺得九宗無一戰之敵,才來華鈞洲深造。
這個說法完全是扯淡,靈燁稱霸的時候,其他青魁只能爭老二,事跡至今在九宗有據可查,這個‘瑤仙子’明明是在靈燁被貶凡間磨礪心后,才得以僥幸上位。
書上還說,瑤仙子格清冷寡淡、對俗世爭斗沒興趣,只喜歡花鳥與劍,寫得和真仙一樣。
但姜怡在荒山的時候,與瑤仙子有過一面之緣,姜怡的評價是——看起來有點傲,說我比靈燁丫頭強多了,眼倒是不錯……
嗯……怕姜怡發火,就不分析了。
至于畫冊上的畫像,左凌泉都能被畫‘俊版司徒震撼’,這些仙家貴,書樓哪里敢拿人家容貌掙錢,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的人臉,能把常見服畫對都不容易。
左凌泉一目十行掃過了獨仙子的頁面,又看向仙家豪門的寡婦仙子。
修行道壽命太長,之所以‘道’而非‘夫妻’,便是因為修行道想白頭偕老、共葬一太難了,幾乎九都是一方還青春年、另一方卻白了頭。
加上修行道上的各種意外,修行道喪偶的高境修士,比從始至終單的高境修士多是必然;其中有仇封之類的男修,自然也有配偶壽終正寢后名花無主的修。
這些修大半道行高深、家底雄厚、懂事、會伺候人,在散修眼中,說實話比那些冰山似的年輕仙子還吃香。
當然,散修也只能想想,畢竟這些都是過了紅塵劫的仙家高人,不會像百來歲小丫頭一樣,吃花言巧語這套。
左凌泉目前很知足,對這些仙家未亡人,沒什麼特別想法,只是隨便看看而已。
但正看的神的時候,懷里的佳人,氣息忽然凝了下。
左凌泉以為媳婦醒了,忙把雜書合上,低頭看去——靠在口酣睡的煣兒,睫微,渾散發出些許氣息波。
左凌泉心中莫名,想把放在團兒間取暖的右手拿出來,查探靜煣的氣息流轉。
但剛一下,近在咫尺的子,雙眸就睜開了,眼底帶著些許金流。
四目相對……
?!
左凌泉著實被驚了下,尋思著:睡著了也能過來?沒道理啊……
上老祖知到湯靜煣睡著很放松,并沒有什麼難以啟齒的異樣,才過來看看,但……
上老祖看到悉的俊臉龐,發現臉頰著男人口,微微一愣,繼而低頭看向前不適之……
左凌泉一手拿著閑書,一手被單手握不住的夾著,想把手出來,又不太敢,于是手就變微微張合了一下。
~
“嚶……”
若有似無的輕嗯。
上老祖眉頭明顯皺了下,繼而怒意出現在眼底!
我去,我干了啥呀……
左凌泉心里咯噔一下:“誒誒,前輩,我那什麼……”把手小心翼翼拿了出來,做出投降的架勢,眼神惶恐。
上老祖眼底的緒只出現了一瞬,就恢復了不怒自威的肅穆。
臉頰離開左凌泉的口,坐起,抬手一縷,就扣上了小的布扣,目向左凌泉手中的書籍:
“這麼晚了,還在看書?”
左凌泉靠在床頭,靜煣本來躺在里側,此時坐起來,配上冷冰冰的表,就好像媳婦驚醒,坐在旁邊訓他“還不睡覺?明白不上班啦”似的,覺怪怪的……
左凌泉見老祖什麼都沒說,他自然也做出了無事發生過的模樣,把雜書收進袖子:
“看些消息,了解這邊的況罷了,嗯……前輩怎麼來了?”
上老祖套上了繡鞋,等站起時,百褶已經自行穿在了上,緩步走到打坐的團跟前盤坐下來:
“本尊不能過來?”
“不是,就是有點意外。”
“外面對于你的評價,你可聽說了?”
左凌泉起套上了外袍,來到對面席地而坐:
“聽說過一些,傳得七八糟,覺并不影響接下來的行程。”
說到這里,左凌泉向老祖的雙眸:
“前輩覺得我在落劍山表現如何?”
這話自然有邀功的意思,和對靜煣說‘相公厲不厲害’差不多,但沒有表現出特別意味,從語氣來看,更像是晚輩詢問長輩是否滿意。
上老祖正常況下,臉上看不出喜怒,此時自然也一樣:
“一般。”
“額……啊?”
“你這點戰績,放在山巔稀松平常,要是把袁嘯山打趴下,本尊還能夸你一句,現在真不算什麼。”
左凌泉微微攤手:“嘯山老祖不和我打,不是我不想打……”
“你以為你打得過?”
上老祖可能是覺得太過嚴肅,又勾來了桌上的茶盤,放在二人之間,倒上了兩杯:
“想當年本尊初到玉瑤洲,遇上不長眼的修士找茬……就是鐵簇府戒律長老一脈,他們的老祖南宮信,想和本尊搶山頭,結果你可知道?”
左凌泉接過遞來的茶杯,笑道:
“四世同堂跪著認錯,如雷貫耳。”
“哼。”
上老祖用杯蓋輕挑著杯中茶葉:
“當時本尊境界與你相當,手邊沒有仙兵,連挑四場全打跪下,名聲傳到今天依舊人盡皆知。而你在落劍山,最多傳個百來年,就沒人記得了。”
左凌泉好奇道:“當時的南宮老祖,什麼境界?”
“一套直接打趴下,沒注意。”
“呃……”
左凌泉不知該怎麼吐槽——和他境界相當,沒有神兵利,一套直接打趴下的人,莫不是個八重老祖?這和嘯山老祖能一樣嗎?
上老祖沒有再提昔日榮,紅輕啟抿了口茶水:
“別以為有了點戰績,就沾沾自喜,其他高人的看法,也與本尊差不多。絕劍仙宗的黃老祖,瞧見了你出劍,給的評價是‘未紅塵以圣,資勝天人卻近妖’后面還有個‘尚可’,比本尊的評價略微高些。”
“哦?”左凌泉坐直些許:“當代劍神評價的?聽起來評價高……”
上老祖搖了搖頭:“別自作多,這是瞧不上你。”
“嗯,是嗎?”
“未紅塵已圣,是說你太,年紀輕輕擁有超凡圣的心境,卻沒有經歷紅塵劫數,意思和‘生而為仙’差不多。”
上老祖怕左凌泉聽不懂,又解釋道:
“你現在心境無暇不假,但沒經歷過苦難。往后一帆風順自然好,但一旦遇上生離死別、至親反目、手足背叛等等,可能當場魔。這是你和十仙君的差距,我們能走這麼高,是因為這種事全扛過來了,哪怕你在本尊眼前暴斃,本尊也會堅守道心;但本尊在你面前死道消,你扛不住。”
“……”
左凌泉覺得這個話題有點沉重,想了想:“我練劍,就是為了不遇上這種事。”
“本尊也是為了不遇上此類事,才刻苦修煉,但真的很難。剩下一句‘資勝天人卻近妖’,是說你資質好,但心不正。”
“嗯?”左凌泉對于這句話,自然不認可:“我心不正?”
上老祖微微聳肩:“對于黃老祖來說罷了。你的劍意很鋒銳,銳利到敢與所有人為敵,天敢你,你能把天捅破,地敢縛你,你能把地打穿。”
左凌泉確實是這麼想的,點頭道:“我雖然不怎麼敬畏天地,但還是堅守正道……”
“正邪是人的說法,天沒有。你心沒問題,只是和正道不大切合。正道講究全大義而舍小義,若是有必要,黃老祖能用全族盡死,換來九洲長存;而你估計是以九洲盡死,換來邊人長存,這對黃老祖來說,與妖魔無異。”
“……”
左凌泉思考了下,搖頭否認:“我練劍,就是因為不想遇上這種糾結的先擇題。如果遇上了卻沒法改變局面,那只能說我修煉還不夠刻苦。”
上老祖微微點頭:“黃老祖個人的看法罷了,只要本尊相信你能做到,那劍神也好、武神也罷,說的話都是廢話,不用搭理。本尊過來,只是提醒你一句,黃老祖這麼說你,大概率不會給你幫忙,你得費些腦筋了。”
左凌泉眉頭一皺,向放在桌上的‘正妻’,詢問道:
“除開去洗劍池,就沒其他人能淬煉魄,把劍拔出來?”
“洗劍池只是捷徑,你道行夠高,自然就能拔出來了。”
上老祖說完后,略微琢磨了下,又補了一句:
“你騙人不是有一手嗎,那老頭子有幾個孫外孫,你……”
??
左凌泉連忙抬手:“前輩,‘騙’這個字用得不大恰當,而且我豈會抱著目的去接近子……”
上老祖淡淡哼了聲,沒有接話,雙眸浮現微,看起來是說完了正事,準備離開。
左凌泉想和老祖再聊聊,但又沒用挽留的理由,就來了句:
“前輩下次過來的時候,可以提前打聲招呼,不然……”
眼睛瞄了下靜煣鼓囊囊的脯,顯然是在示意剛才團兒的事。
?
上老祖作一頓,眼底多了幾分寒意!
但略微沉默后,上老祖并沒有發火把左凌泉摁著打一頓,而是道:
“好,下次過來前,先和湯靜煣說一聲……對了,你方才在看《百花譜》?這東西因為歪曲事實,貶低靈燁過往,在大燕王朝是書;你若是喜歡,本尊和靈燁打聲招呼,讓通告緝妖司,把令撤去……”
“嗯?!”
左凌泉臉驟變——這話要是被靈燁聽到,還不得從萬里之外殺過來把他弄死?
“前輩且慢,我只是隨手買來看看,心中也對上面不真實的記述嗤之以鼻……”
“本尊瞧你看得迷,為男兒,有好大可直說,豈能遷就子,不要的。”
上老祖雙眸金微閃,眼看就要走。
左凌泉心中微急,抬手抓住了的手腕:
“別別,前輩,你聽我解釋……”
上老祖也不在意,反正抓的不是的子,平淡道:
“你和本尊解釋什麼?你該和靈燁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