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州縣衙大樹上,黃金觀戰席。
薛鈴眼睜睜地看著商九歌在公堂之上一躍而起,站在縣的案幾之上,將手中包裹著泥土的緋夜長劍指上對方眉心。
隨後那一掌所發出的那清脆聲音幾乎響遍了整個縣衙。
四野雀無聲。
所有人都呆住了。
“瘋了嗎?”薛鈴不敢相信:“怎麼敢。”
“怎麼敢在公堂之上毆打縣?”
“正是因爲沒有瘋。”方別坐在樹梢上看著下面所發生的一切,就好像在樹上看球賽的年,或者說掛在戲臺外聽戲的人。“也因爲是商九歌。”
“什麼意思?”薛鈴問向方別。
作爲錦衛出的薛鈴,在眼中,這種踐踏朝廷威儀的行爲真的就是在自尋死路。
“因爲商九歌意識到了。”方別笑了笑:“意識到這次審判就是爲了宣判的死刑而存在的。”
“既然對方圖窮匕見,殺意凜然。”
“那麼又何必惺惺作態,繼續和對方辦這場家家酒?”
“可是接下來該怎麼辦!”薛鈴咬著脣問道。
在看來——這場鬧劇已經無法收場了。
“涼拌啊。”方別平靜說道:“我已經找機會通知六扇門了。”
“六扇門!”薛鈴驚呆了:“你想讓商九歌死的更快一點嗎?”
所謂六扇門,是朝廷下屬的方機構,但是卻是專門用來管理江湖事宜的,不像普通孱弱的府衙門,手下只有堪堪能夠對付普通人的衙役兵,六扇門中有著很多名門正派的弟子,乃至於上三品的高手,其實就是專門來對付像商九歌這樣,俠以武犯的存在。
“這你就不懂了吧。”方別在樹上笑道:“六扇門是解開眼前局面的唯一辦法。”
……
……
公堂之上,雀無聲。
只有商九歌剛纔扇黃縣尊那聲耳的餘響還在微微迴盪。
黃縣尊萬萬沒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敢在公堂之上毆打朝廷命。
“你你你你……”黃縣尊連話都有點說不清楚,口齒風的同時,大腦也如同一片漿糊一般。
“你想行刺朝廷命?”
商九歌依然站在公案上,表冷靜如初。
“我爲什麼要殺你?”商九歌淡淡說道。
黃縣尊看著額頭上的長,對方冰冷的眼神,以及臉頰上火辣辣的痛覺。
無論是哪一樣,都讓他覺商九歌下一刻就會將他格殺當場。
方纔怒吼朝廷皇上江山大周的勇氣,都被商九歌一掌重新打回了肚子裡面。
“那……”黃縣尊此時唯唯諾諾起來,對方手之好,武功之高,不見不知道,一見當真是隻能嚇一跳。
“罪……俠,有話我們不能好好說嘛?”
“您有什麼冤屈,說出來本會爲您做主的。”
爲什麼會押回來這樣一尊瘟神,這是黃縣尊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的,但是如今形勢比人強,所以說只能先穩住商九歌,其餘的事,只能等接下來再考慮了。
“我並沒有什麼冤屈。”商九歌在公堂的公案上盤坐下,正面對眼前白麪長鬚的黃縣尊:“我只是想要說清楚幾件事,搞清楚幾個道理。”
“首先。”商九歌看著黃縣尊說道:“我不是黃河十七盜。”
“是是是,您不是!”黃縣尊連連說道。
“我是不是黃河十七盜,並不是黃縣尊您一個人說了就算的。”商九歌手一拍桌案,整個人彈跳起來,向著公堂之外,公堂地上依然有之前散落的一地刑籤。
只是沒有人敢攔。
商九歌來到公堂門口,外面是得滿滿的一地百姓,裡面是雀無聲的公堂。
站在兩者之間。
“我不是黃河十七盜,我來到這裡,就是想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沒有能把白的說黑的,能把有的變沒的。”
“有讓無罪的變有罪的地方。”
“而現在。”
商九歌笑了笑。“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的。”
“你憑什麼說自己無罪!”百姓之中,驟然出這樣一聲吶喊。
商九歌看著對方,淡淡道:“因爲我本來就無罪。”
“那黃河那條船,是不是你劫的!”又有人喊道。
“是的。”商九歌說道。
“那……”那人剛想再聒噪,商九歌舉一刺,勁風來襲,正中說話那人額頭,他踉蹌倒下,捂頭翻滾。
商九歌淡淡道:“可不可以讓我把話說完?”
商九歌最大的本事,大概就是有能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的本事。
“那一天我在黃河船上,有黃河十七盜來劫船,我本來不想管的,但是有些人言語可惡,我就出手打跑了黃河十七盜。”商九歌靜靜說道。
從商九歌目前顯的本事來看,所有人相信了說的話。
“隨後那些船客一邊罵我爲什麼不把那些盜賊全殺了來連累他們,一些就開始去搶他們之前出去的銀兩。”
“我不太開心,那麼黃河十七盜搶得,我爲什麼搶不得。”
“所以我按照之前黃河十七盜所做的那樣,每人收了一兩銀子,來祭奠黃河河伯,來保佑所有過河的人從此平平安安。”
話說到這裡,人羣中又有人說道:“你拿什麼祭奠?”
“難不你能把銀子撒進黃河裡?”
百姓瞬間鬨堂大笑起來。
但是商九歌認真點了點頭:“對啊,我把那一箱的銀子全撒進了黃河裡面,所有當時在船上的人,都能作證。”
“只要他們說真話的話。”
此言一出,四下裡瞬間沉默下來。
商九歌敢坦然承認是搶的船客,那麼現在說把銀子全部撒進黃河水中,那麼他們也不由自主想去相信。
“那麼你爲什麼又會和黃河十七盜混在一起,乃至於被兵抓住?”
“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商九歌淡淡說道:“我用那滿船船客的銀子祭過河神,保佑這條黃河河面上此後清淨。”
“那麼自然,我就應該替河神清黃河十七盜,這算是我收下的報酬,也算是我做出的承諾。”
商九歌理所應當說道:“於是第二天我就去了黃河十七盜的營寨,在那裡殺了一半,將另外一半盜賊扔進黃河裡面,順便燒了他們的營寨,取了他們的財寶。”
商九歌看著所有人:“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
“要被當做黃河十七盜的餘黨死?”
“難道只是因爲我做了別人不敢做,做不了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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