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趙泠得知消息時, 已經為時已晚，蕭子安從宮里出來, 連行宮都未回，直接去了長公主府。

提起傅長楓的慘狀，他嘆了口氣, “傅長楓年紀尚輕，還未娶妻，一直以來在國子監讀書，有幾分文采, 來年科試, 若不出意外，定然能躋三甲，可謝明儀卻踩斷了他的十指。今日早朝時, 傅大人跪在金鑾殿上老淚縱橫, 求父皇給傅長楓討個公道, 誰曾想謝明儀居然倒打一耙，說傅長楓心不正，在國子監收買人心，意圖混淆黑白，甚至連買通考的罪證都列舉出來了。”

頓了頓, 蕭子安抬眸, 深深凝視著眼前的子，許久，才低聲道：“阿泠, 你赴太子妃的相親宴，我不怪你，因為我知你不好輕易推辭，可謝明儀的心狠手辣，你皆是看在眼里，他若想要誰死，定然不擇手段。”

趙泠聽得眉頭直蹙，雖談不上什麼難過，可只要想起好好一位世家公子，竟然不明不白就被謝明儀打殘廢了，就忍不住心尖發，渾都冒出一陣寒氣。

聞言，便冷漠道：“他為的又不是我，橫豎就是為了爭權奪利。太子那里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謝明儀對東宮而言，無異于如虎添翼，太子輕易不會他，不僅如此，只要謝家不倒，還會更加擁護于他。”蕭子安說著，面微微凝重，似乎也覺得此事棘手，許久才又道：“泠泠，事已至此，你和他定然回不去了。你又聰慧，有些事即便我不說，你心里也有數。今后不管是我繼承大統，還是太子奪了皇位，謝明儀注定會死。”

“我明白，我心里從未有過他，他是生是死，我毫不在意。”趙泠很肯定地說道，忽又想起阿瑤來，心里暗暗惆悵，若是阿瑤知曉了自己的世，不知該多麼難過，好不容易尋回了哥哥，又怎能親眼看著他死。

一時間頗為頭疼，了絞痛的眉心，蕭子安一愣，還以為是想起什麼了，趕上前將人扶坐下來，半蹲在側，張地問：“泠泠，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太醫過來看看？”

趙泠見他這副張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擺了擺手道：“我哪有那麼金貴了，只不過是聽你談起謝明儀，覺得心里厭煩罷了。”

“那便好，你若哪里不舒服，一定記得告訴我，可不許強撐著，知道麼？”蕭子安攥著的手，昂臉著，微笑道：“姑娘家本就金貴，你又是其中最金貴的。以后遇見任何事，都不要強撐著，表哥的肩膀永遠為你留著，你是姑娘家，想哭就可以哭的。”

趙泠一愣，忽然想起當年母親逝世時，蕭子安也說過這樣的話，當時驟然失去雙親，唯有阿瑤陪在邊，面對外界的議論和揣測，顯得勢單力薄。

幸虧有蕭子安和蕭瑜等人，一直陪在的邊，這才過了最艱難的時候。即便后來謝明儀重返京師，驟息之間了閣首輔，明里暗里打長公主府，也沒掉過一滴眼淚。

可現如今，眼眶一，趕偏頭拭著眼角，“表哥，你對我的心思，我一直都知道。可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又何必如此固執。”

“我早便說過，今生今世，我非你不娶，泠泠，你可以不喜歡我，可你不能阻止我喜歡你。”蕭子安輕輕笑著，語氣如同六月微風，“泠泠，不管以后如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直到你不需要我了，或者我死。”

趙泠趕打斷他的話，急道：“什麼死不死的，為何要說這麼晦氣的話？以后不許再說了，你和蕭瑜表姐都是我很重要的人，一個都不能離開我！”

蕭子安的眸越發溫，著的眼神溫得似乎能溢出水來，若是旁的子，被他這麼盯著看，定然要得面紅耳赤，然后落荒而逃。

然而趙泠不是一般子，面沉靜，同往日沒有任何的分別，甚至還眨了眨眼睛，蕭子安終是敗下陣來，耳垂一紅，趕攥拳抵著角輕咳一聲，用以掩飾心的小鹿跳。

忽聽門外傳來腳步聲，阿瑤捧著一束海棠花，抬步過門檻，蕭子安趕起，往旁邊退了幾步，笑道：“阿瑤來了啊。”

趙泠見手里捧著一束海棠，紅得烈烈如焚。倒也好看，可長公主府上并沒有這種品狀的海棠，于是便以為阿瑤是翻了旁人家的院子，折了花，于是便笑問：“你去哪里摘的？還摘了這麼多？”

阿瑤上前幾步，揪了揪花瓣，比劃著手勢道：“我撿回來的，看著好看，所以就帶回來了。”說著，抬步去尋了個花瓶，然后把海棠仔仔細細地了進去。

蕭子安瞧了片刻，見花的作練，便以為是趙泠教的，于是便笑道：“很見到阿瑤這麼專心致志地做一件事，這花的本事，莫不是跟阿泠學的？”

“我可不會，才來長公主府的時候就會，想來是自學才。”趙泠如是道，幫襯著修剪枝葉。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久了，即便阿瑤不會說話，隨便一個作，就明白什麼意思。

蕭子安想了想，便問阿瑤：“你來長公主府這麼久了，可想起自己到底什麼名字？家住何方，家中可有什麼親人了？”

趙泠手一頓，此前聽謝明儀提起過，阿瑤原名謝明玉，自很得謝大人和謝夫人疼，從名字便可見一斑。

再者，謝明儀又是那種不講道理，且兇殘護短的人，阿瑤如果從小在他邊長大，不說過得如何順風順水，可最起碼會被謝明儀當個寶貝捧在手心里。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長公主府當個侍，在刀尖上般地討生活。阿瑤搖頭，比劃道：“不記得，想不起來了。我只有郡主一個親人。”

蕭子安不懂阿瑤的手語，只好聽趙泠的翻譯，聽了這話，便笑道：“你這麼喜歡泠泠，以后若是嫁人了怎麼辦？難不你要陪在邊一輩子？”

阿瑤道：“一輩子太短了，我要永生永世都跟郡主在一起。誰都不能搶走！”說著，丟下海棠，趕撲過去抱趙泠，生怕被人搶走了一樣。

“表哥，你莫逗了，阿瑤會當真的。”趙泠見如此孩子氣，非但不覺得討厭，反而覺得很可，順手了的頭發，“我還想多留幾年呢，我們家阿瑤生得這般漂亮，又善解人意，值得天底下最好的男子。以后誰要是想娶，不十里紅妝，我都不肯放人的。”

蕭子安笑了笑：“說起來，當年是我先發現，并將抬上了馬車，可誰曾想被你要了過去，現如今倒是同你最親近了。”

趙泠抿笑道：“可是我養大的，不同我親近，還能同誰親近？”說著，了阿瑤的鼻子，“吩咐小廚房給你做了馬蹄糕，你快些吃吧，這花先別弄了，待會兒我讓人去院里再采些牡丹過來，配在一起才好看。”

阿瑤一聽有馬蹄糕可以吃，趕松開趙泠，蹦蹦跳跳就出了房門。待送走了蕭子安，想著外頭，這個時候出府，沒準要被人指指點點，遂吩咐下人關了府門，聲稱不見客。

可忘記了，謝明儀來長公主府，從來不走正門。

他跟鬼魅似的，形一，直接從房檐上一躍而下，趙泠已經見怪不怪，早就不像第一次那樣尖，甚至還有閑逸致地坐著喝茶。

“郡主今日心可好？”

“尚可。”

謝明儀余瞥見案上擺著的海棠花，不由揚起角，笑道：“這海棠花是我特意折來的，郡主若是喜歡，以后只要花開，我就折來送你。”

趙泠這才知曉這海棠花從何而來，估計是謝明儀不敢輕易踏足長公主府，遂讓人將花送至了大門口，恰好被路過的阿瑤瞧見，于是便抱了回來。

“我倒是覺得，像是折花這種雅事，不適合謝大人做，反倒是踩斷人的手指，更適合你。”抬眸著他，不悅道：“傅長楓同你無冤無仇，你何故要對他下此毒手？你也是讀書人，應該知道雙手的重要，你將他的手指踩斷，即便接上了，也同從前大不一樣。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卻直接讓他了個廢人！”

頓了頓，趙泠起，一指門口：“長公主府不歡迎你這種心狠手辣的人，你給我出去！”

謝明儀道：“在這個世道，有幾個人不心狠手辣？我若不心狠手辣，早就死無葬之地了。郡主此前為了蕭子安，同我大干戈，現如今又為了一個才見過一次面的傅長楓，又如此這般。難道在郡主心里，我比不得蕭子安，也比不得傅長楓？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對他下此狠手？”

“我若問你，你肯如實相告？”趙泠蹙眉道：“回頭定然又要打著各種各樣的幌子，其實說白了，只是順著你自己的心意而已。”

謝明儀抿，低聲道：“你同他私下相見，為何不告訴我一聲？你我才剛剛和離，連這個月都沒過，你就著急相看夫婿了。你若相親，我也不說什麼，可你也得相看個好的，他那種宵小之輩，如何配得上你？你都不知道他背后怎麼說你！”

“他說我什麼了？”

“我……”他說不出口。

趙泠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猜的到，可歸究底，還不是你害我至此？當初你但凡謹慎些，早就佳人在懷了，何苦同我糾纏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