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想不出什麼兩全之策,青梔這邊倒是先放下了這件事,總歸冤有頭債有主,流言不去理它,或許不多時就會過去,到時候再與宋家算總賬便是。
又過了兩日,衛景昭打勝仗的消息傳來,軍報上說他佯裝撤退,在丟了兩座城池,直退到威峰谷后,利用地勢,大敗敵軍,康國主力幾乎在那里全軍覆沒,據傳聞,休養生息了一陣子后的衛景昭,宛如天上的神祇般降臨,給了大順兵士殺伐的力量,同時嚇得對面的戰士們肝膽俱裂。
傳聞自然是有夸張的分,但這一場仗,在《順史》中,被確認是平定南方的開端,在那之后,慕懷風被封為正三品懷化大將軍,為大順開國以來最年輕的三品將領,之后衛景昭快馬加鞭,回京奔喪,慕懷風則繼續接下來的戰役,收復失地,乃至攻打康國。
算著時間,衛景昭大約還有十日,就能回來,但青梔這邊要面對的,卻是愈發迫的形勢。
出乎青梔的意料之外,幾天過去,謠言不僅沒有停息,反而愈演愈烈,開始有人在京中散播,衛景昭回來之后,青梔便會被封為皇后。誠然這是事實,但衛景昭并沒有宣揚出去,只是讓務府著手準備,自然是準備挑個好時機再不告天下。
現在這會兒,顯然是個極差的時機。其實所謂守孝,對于大順的皇家來說,一般都是以三個月來代替三年,若是在夏天里封后,并沒有違背什麼禮法,但讓百姓們不能接的是,太后是被青梔害死的,如何有資格母儀天下。
這件事徹底怒了青梔,如果說一開始還只是小打小鬧,可以等衛景昭回來后再商量著如何打宋家,現在的局面就會讓本來就滿腥風雨的衛景昭回來后,在面對母親去世這樣痛心的事同時,還要費心為青梔爭取民意。
未央宮飛霜殿里,因著天不大好,又臨近黃昏時分,有大片的影被投進來,顯得抑而冷寂。青梔坐在上首,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問:“所以你的父親,算是同意了?”
“是的,我也沒求著父親,只是說我親眼所見,姐姐伺候太后娘娘無微不至,還為太后出主意,為前線的戰士們制戰,姐姐這樣的子,該是天底下第一賢良之人,卻被那起子有心之人拿去抹黑,這世間當真是沒有公道了。”孟念云一素白的娟紗長,上面沒有毫點綴,因著戴孝,發間只簪了一銀釵,素凈得像枝頭的一朵梨花,“父親一生投于國子監,最討厭鉆營之人,聽聞有這樣的不公平,當即就流出憤憤不平的神,說如姐姐這般的人,確實當為大順子的典范,想來如果讓父親幫忙,他是愿意的。”
青梔苦笑一下,“最終還是要勞煩伯父了,接下來的事,就由我來做,傅家這麼多年,雖然隨著父親的去世而沒落了,總還是有幾個忠心的門生,到時候我會讓他們去求你父親,并告訴他怎麼做才是最好。有你的鋪墊,你父親一定會答應的。”
念云握住青梔的手,這雙指若削蔥的手,眼下有些冰涼,“姐姐,你放心,我爹若是不答應,我就不斷往外面傳話,總求得他答應為止。”
青梔搖了搖頭,“伯父是講道理的人,我倒是不擔心,只是恐怕,我還是要去打擾一下春羽姑姑了,只有三管齊下,才能讓宋家再不能翻。”
剛說了這句話,怡芳忽然進來,行過一禮,“主子,春羽在外面求見。”
青梔忙道:“天氣不好,怎麼能讓在外面等著?快請進來。”
念云輕輕一笑,小聲說:“看來姐姐心想事,不需要去找春羽,春羽已經來了,姐姐和春羽說著話,有外人在不大好,我先走了。”
青梔曉得二人之間的分,不須客氣什麼,點了點頭,“路上注意些,得閑了咱們再說話。”
念云退后兩步,按規矩行了個標準的萬福,“嬪妾告退。”這才離去。
青梔固然敬重春羽,因自己的份是主子娘娘,不能親自迎出去,只好在門檻等待,見到春羽的影后,忙讓梳月去攙扶,“春羽姑姑有事,可以著人傳話,本宮自會去瞧您,姑姑走一趟實在太過辛苦。”
這些天青梔忙里忙外,春羽亦有自己的事,今天未見,春羽比先前瘦了好些,氣也差,青梔不忍再提旁的事,只讓梳月拿些補養的湯水過來給喝。誰知春羽進了屋后,斂襟萬福,輕輕地道:“奴婢參見瑾貴妃娘娘,娘娘金安,奴婢此來,是來幫娘娘解決難題。”
青梔怔了怔,親自扶起,“這里沒有外人,姑姑不必拘禮,不慌說事,先坐下,喝些湯,姑姑清瘦了。”
春羽曾見慣了宮中人走茶涼的世態,如青梔這般在太后亡故后,依舊不改之前對太后宮里人尊重的,并不算多。帶著幾分賞識,慈地道:“娘娘這些時候所的辛苦,并不比奴婢好到哪兒去,奴婢到底是下人,自然不能驕縱到讓娘娘去見奴婢,方才的那種話,娘娘往后也不要說了,娘娘在奴婢這里立威了,后宮才好管。”
這時候梳月把補湯送了上來,熱騰騰地蒸著白氣兒,春羽立刻起,恭恭敬敬地接了,捧著道:“奴婢先把正事兒說了,再喝娘娘賜的這湯。”
“春羽姑姑還是坐下說罷。”青梔道。
春羽便依舊只坐了個小角,言道:“這些日子那些流傳的混賬話,想必娘娘也聽說了吧?”
青梔也不避諱,“是啊,聽說了,都是些無稽之談。姑姑也不必放在心上。”
“雖是無稽之談,字字句句都在貶低娘娘的名聲,娘娘既然決定站在皇上側,想必會在意自己的名聲。”春羽的眼底有緩緩流淌的激,還有對這個小輩的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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