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梔不意他這麼斂的人竟然直接說出這樣的話,靜了靜才說:“啟和……”
啟和卻把打斷,似乎瞬間制住了,“這不是兒臣該問的問題,兒臣知錯,請瑾母妃責罰。”
就是這樣的脾,說不上是冷,也不能評價為“懂事”,但比好些大人還難對付。青梔凝神思索了一下,把筆擱在筆架之上。
“啟和,你能對我問出這句話,我很高興。”
太后聽到了啟和的那聲質問,實在有些心急,也顧不得可能會被發現,抬步往那邊靠近了好些,只聽青梔的問話聲清晰地傳了出來,“你為什麼會覺得是本宮不肯放過靜妃娘娘?”
啟和抿了抿,因四下無人,不必再維持乖巧的模樣,終于肯說出心的話,“兒臣母妃溫和可親,一向與所有人好,除了瑾嬪娘娘您,母妃并未得罪過任何人,而瑾嬪娘娘聰慧,只要您不想放過母妃,就有許多種方法去折騰母妃。母妃心力憔悴,焉知是不是因為瑾嬪娘娘您?何況母妃即將去世的時候,正是您復寵的時候,兒臣不得不猜忌。”
青梔竟然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三皇子說得極有道理。本宮若說這樣的事沒有做過,一時半會兒的三皇子也未必相信。本宮倒是能理解三皇子的心,靜妃娘娘下葬在即,三皇子有滿心的疑沒有解開,委實難。”
青梔看著他的眼睛,鄭重地說,“那麼本宮也好好地告訴三皇子,本宮與靜妃娘娘之間的事很復雜,三皇子若是怨恨本宮,本宮也沒法在當下解釋和抹去怨恨。等一等吧,等三皇子你再長大些,讀了萬卷書,行了萬里路,看盡世間萬事,若是還有不懂的地方,再來找本宮,本宮會把所有的事給你講解清楚。”
太后在窗外舒了口氣,如果剛才傅青梔大肆指責啟和,又把他母親玩弄的那些心機吐出來,太后必然會推門而打斷于。
縱然作為皇子,早晚會遇見勾心斗角的那些事,但母親對于孩子的影響實在太過重大,心若是被帶歪,就不好正過來了。
青梔說完這些話,幾乎沒有到任何影響地繼續拿起筆,一筆一劃地繼續抄寫下去。
啟和沉默了半晌,亦拿起筆,不再多問一言。
太后輕輕點了點頭,帶著春羽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里。
“哀家倒是沒有看錯。”太后坐在正殿,從春羽手里接過一杯茶,潤了潤,接著又續道,“讓他們一同來用晚膳吧,瑾嬪那邊雖然得出了結果,卻不能輕易放松,木荷軒那邊依舊著人盯著。”
春羽低下頭去,“奴婢遵命。”
因青梔算是兒媳婦,又只在嬪位,不敢與太后同桌而食,只站在一旁布菜。
啟和有板有眼地回答著太后的各種問話,惹得老人家開懷大笑。青梔雖然不太了解太后的喜好,因有春羽在一旁提醒,也沒犯什麼錯。
一頓飯吃得舒心,等晚膳的末梢,太后瞥了一眼青梔,威嚴地道:“懷著孩子辛苦,待會兒哀家讓膳房另在木荷軒給你擺一桌,往后你也不必常來哀家跟前伺候。”
青梔忙道:“多謝太后圣恩。”
太后便又回頭去看啟和,“這兩天你為了你母妃的事,又傷心又疲累,到了皇祖母這里,就好生休息,過幾日你母妃的梓宮下葬,許多命婦都要進宮,你是唯一的孩子,必要去往來人,這又是另一番辛苦。聽皇祖母的話,不要太過哀慟,母妃可以放在心中緬懷,日子卻還要過下去。”
這是一位老人家對孫兒的肺腑之言,啟和也顯得十分,又行了一禮后,“孫兒謝皇祖母教誨,有皇祖母在,孫兒心里好多了。孫兒這就遵照皇祖母的吩咐,便即告退休息,希來日能以更好的神服侍在皇祖母左右。”
等衛啟和走后,青梔也準備告退離去,太后卻道:“瑾嬪晚些再走,晚膳還沒擺到木荷軒。”
青梔便深深地行了個福禮,“臣妾之前在出云閣,到了太后您的恩惠,當真是不勝激涕零,此番特特向太后謝恩,若不是您攔下了有毒的膳,臣妾恐怕已是一縷城的冤魂。”
太后并不意外青梔已經知道,畢竟那天何雨深孟念云都在。讓春羽撤了晚膳上茶來,這才對一旁的寶絡說:“還不快去把瑾嬪扶起來,懷著孩子,這麼沒有眼力見兒。”
青梔起,口中依舊恭敬萬分地道:“太后讓臣妾起,亦是恩德,臣妾雖懷著孩子,但禮數不可廢,這也是臣妾腹中孩兒對太后您的孝心。”
太后笑了笑,終于換過一種語氣,和氣地道:“寶絡,賜座吧。”
青梔暗暗松了口氣,自己要住在萬壽宮,安全是安全,若是太后不喜,將會過得十分艱難。好在聽太后這意思,自己算是莫名其妙地就過關了。
“你跟在皇上邊,也伺候了三四年了,如今再度有孕,是春風得意的第一人,哀家縱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不得也要囑咐你幾句。”太后短短的幾句話,青梔又得帶著一張急急起,側耳聆聽,“皇上很喜歡你,哀家知道,你心里也明白。你并非是個恃寵生的人,但哀家心里,多會有些擔心。”
見太后沉默了下去,青梔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的心底話,“臣妾嫁皇家,說句厚臉皮攀關系的話,太后便也是臣妾需要孝敬的母親,同母親之間,臣妾愿掏心窩地說——臣妾有個妄想。”
“哦?妄想?”太后加重了這個字眼。
青梔深吸一口氣,“正是妄想。臣妾知道臣妾的夫君是天下之主,不可專寵,不可禍國,但臣妾希,皇上對臣妾,是一片真心。”
似乎因為“真心”兩個字在宮中出現得太了,太后不免皺了皺眉,“都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郎’,何況那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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