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羨旭獨自走出休息廳，一步步走向電梯的方向。

“叮——”

面前的電梯門突然被打開。

一個明明是人聲線卻帶著天真的聲音傳來，“我不能再看了，姐姐還等著我去送解酒湯呢。”

牧羨旭的影一下子僵住，抬眸直直地向前方。

只見江嬈推著一部餐車從電梯里走出來，旁邊有個服務生跟著，一個勁地勸說著，“江小姐，送解酒湯我來就好了，《小丑王》播得正好看呢，你回去再看看吧。”

“不行，我要完姐姐的待。”

江嬈認真得像個學生，推著餐車往前。

酒店的走廊很寬很安靜，厚厚的地毯上連腳步聲都顯不出來。

幾年了，這是江嬈第一次朝他越走越近，牧羨旭定定地站在那里，目近乎貪婪地描著的容貌，所有的記憶一下子涌上來——

“牧先生，你是牧家的爺，我只是個小演員，你集郵的游戲我奉陪不起。”

“牧先生，你別再送禮了，你沒聽別人說麼，我可是娛樂圈出了名的際花，你不嫌臟嗎？”

“你為什麼要打那個制作人？我這樣的人，陪酒很正常，別人手腳也正常。”

“你別再，都傷了，我給你上藥。”

“羨旭，我認輸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羨旭，真希你是個普通人。”

“你干什麼，我又沒有真讓你背棄家族，反正你還年輕，牧家不會你結婚，我們得一年是一年。”

“牧羨旭，你放我走，我這輩子都不說孩子的爸爸！我離你們牧家遠遠的！你放了我！你放了我！”

“牧羨旭，是我求求你，別再在我面前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了，我看著惡心！”

……

回憶就像突如其來的洪水，不斷傾泄下來。

他忘不了最后看他的那種恨，是痛到骨髓的恨，那個眼神伴隨在他監獄中的幾年，每一晚，他都在被同樣的畫面反復絞著心臟。

忽然間，人就在眼前了。

牧羨旭攥肩上的包，連呼吸都摒住，像放慢的鏡頭，江嬈推著餐車緩緩走出來，一縷發垂在臉頰一側，曾經的艷如今蛻變單純，一雙眼睛干凈明，笑著和服務生說話。

似是覺到太過灼人的目，江嬈慢慢抬起頭往前看去，對上牧羨旭的目，笑容瞬間凝在臉上。

一切都被定格。

“啊——”

江嬈尖聲傳來的時候，休息廳里的大家還在打鬧著，聽到聲音，林宜連忙往外跑去。

一出去就見江嬈抱頭蹲在地上，滿眼驚恐，臉上慘白得一點都沒有，渾抖，形一個最保護自己的防衛姿勢。

服務生一臉無措地站在那里，牧羨旭的包丟在地上，人蹲在地上去拉江嬈，可他一靠近，江嬈更是恐懼地連連尖，手拼命地往他上打去。

牧羨旭蹲在那里任打著，臉上被連連劃出好幾道印，他還是沒躲，一雙眼睛布滿。

“嬈嬈！”

林宜擔憂地沖過去。

“姐姐……”

江嬈害怕地大起來，朝著林宜沖過去，人躲到的后，一雙手死死地抓著的服，驚恐地朝牧羨旭看去，可只看一眼又慌得收回目，微著，聲音都抖了，“不要……不要……”

不要什麼？

沒人明白。

“嬈嬈你還好麼？”

林宜擔心地去拉江嬈的手，忽然手下一墜，江嬈闔上眼，人往地上倒去，林宜沒來得及扶住，人跟著摔到地上，江嬈已經在旁邊昏死過去。

林宜看著這樣的江嬈震驚極了，以為江嬈忘了一切，沒想到和牧羨旭再見面，會給江嬈帶來這麼大的影響。

“沒事吧？”

應寒年沖過來，一把將林宜從地上拉起來。

林宜搖搖頭，起坐在地上把江嬈給抱在懷中，牢牢地抱。

江嬈只是驚過度，沒有太大的問題。

聽到這樣的答案，林宜松了一口氣。

看著床上睡的江嬈，彎腰掖好被子，然后轉離開，將燈關掉，將門關上，留給江嬈最安穩的空間。

林宜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半晌抿住，眼神堅定地朝著外面走去。

酒店的大門外，燈照不到的影，牧羨旭背著包站在花壇邊，形僵立，如雕塑一般，就這麼立在風中。

林宜朝他走過去，牧羨旭看向，焦急地問道，“嬈嬈怎麼樣了？”

“到驚嚇，已經睡了。況還要看醒過來以后。”林宜站在他面前說道。

牧羨旭立在那里，暗影中的眉眼不夠清晰，他不明所以地問道，“為什麼會這樣？不是都忘了麼？”

為什麼江嬈看到他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夜晚的風微涼。

酒店的大門口還裝飾著恭賀新婚的鮮花拱門，酒店大廈上投放著影，一遍一遍炸開煙花，奢侈而浪漫。

“之前我發現嬈嬈偶爾會記起以前的事，李健一老先生說過，嬈嬈是智損，有些記憶混，有些記憶封存。”林宜說道，沒有瞞著牧羨旭。

“這是什麼意思？”

牧羨旭不解。

林宜看向他，臉上沒什麼表，一雙眼卻帶著深意，字字清冷，“意思是嬈嬈有可能會恢復記憶。”

聞言，牧羨旭有一瞬間的狂喜，可看到林宜漠然的臉，那種喜悅一下子沉下去，“你想說什麼？”

他看得出來，林宜有話和他說。

“以如今的能力本承擔不起那麼多可怕的回憶，理不了、消化不了。”林宜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字說道，“所以我想請你，不要再打擾，不要刺激去記起。”

江嬈見一次牧羨旭就這樣，不敢想次數一多會變怎樣。

“……”

牧羨旭肩上的包垂下，重重地在他的手上。

“我知道，你當初替父坐牢，是為了保護嬈嬈，我也相信這幾年你一直活在懺悔中。”林宜說道。

從最初對牧羨旭的憎厭，到這幾年看到牧羨旭暗中默默對江嬈的關心，看到他真的在監獄里悔過自新，對他沒有什麼負面緒了。

可是，對來說，保護江嬈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