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人卻是不慌不忙的一笑：“昨日就囑咐過我，讓我休息兩日。只是平日裡都是我伺候的，我怕別人伺候不周到。說來，都怪我心狹窄，唯恐更喜歡別的丫鬟伺候呢”

這一番連說帶笑，不僅爲維護了面，更是顯示了自己的忠心。兼替錦蓮的失言解了圍，言詞不失幽默，果然高明之極。

丫鬟們都聽的會心一笑，紛紛告辭。

出了屋子之後，錦蓮在錦繡面前嘟噥道：“錦繡，你說我是不是太沒有腦子了，剛纔怎麼冒出那樣不知道好歹的話來。好在依人能說會道，不然，我今兒個可就難看了。”

錦繡撲哧一笑，錦蓮倒是坦白直率，評價自己也是毫不客氣極爲到位啊

這一小曲過了之後，大爺和大相安無事。

眼看著沈氏毫沒有回揚州的意思，老夫人心裡覺得奇怪，算算日子，再有五六天就到耀哥兒滿月了。沈氏這麼在京城耗著，豈不是會錯過了耀哥兒的滿月筵席？

掂量了一番過後，老夫人便趁著沈氏給請安之際，提起了此事。

沈氏楞了一楞，笑著說道：“有二姨娘在，定會把此事辦的妥妥當當。兒媳在不在也沒什麼關係的。”

沈氏和二姨娘之間的矛盾不是三言兩語能說的清的，老夫人心知肚明這是沈氏的賭氣話，卻只當做不知，笑著說道：“這話可說的不在理，依我看，你還是快些回去纔是。待耀哥兒滿月酒忙完了，你來這邊住上一年半載都行。這種事，沒有你這個當家主母出面，哪裡能辦的好。”

話已說到這份上，沈氏就是想裝傻充愣也不行了，只得強笑著應了。心裡的懊惱就別提了。

好在沒有長期和婆婆住在一起，不然事事都這麼手過問，也太讓人憋屈了。

沈氏心裡抱怨個不停，渾然忘卻了自己也是這樣一個婆婆。

老夫人瞄了如玉一眼，笑著說道：“如玉年齡也不小了，怎的還沒許人？”

如玉沒想到老夫人會關注到自己，一時之間又驚又喜，飄飄然不知東南西北。

沈氏笑道：“這丫頭在我邊伺候了這麼多年，一直是個知冷知熱的。兒媳想著給找門好親事，一直沒挑到合意的呢”

老夫人閒閒一笑，說道：“前些日子，陸記酒樓的大掌櫃來跟我提了一事，說是想爲他的兒子求個親事。我應下了，卻沒找到合意的。”然後，瞄了如玉一眼，用意不言而明。

沈氏立刻明白過來，老夫人是看好如玉了。

也難怪，老夫人邊的大丫鬟大多發配了婚事。適齡的當中，有如玉這般相貌的卻是沒有。

這個王大掌櫃，沈氏也是知道一二的。

陸家名下的產業當中，涉及各門各類的生意，這個酒樓的大掌櫃極善經營，把酒樓打理的有聲有，堪稱是陸家最賺錢的產業之一。因此，在老夫人面前也是頗有幾分面的。

王掌櫃的兒子一直在酒樓裡做事，主要做些採買的活兒。如今年齡也已經過了二十，一直想找個漂亮能幹的丫鬟做媳婦，這才親自求到了老夫人面前來。

老夫人瞄來瞄去，就相中瞭如玉了。

如玉何等機靈，立刻聽出了老夫人的言下之意，心裡迅速的盤算了起來。

京城乃天子腳下，富庶繁榮不必細說。揚州雖然是繁華之地，比起京城來還是差的遠。若是能嫁到京城來，如玉心裡也是滿意的。

就是不知道對方的相貌人品如何……

沈氏稍微一掂量，便笑著說道：“母親既然開了口，那必定是不錯的。如玉，還不快過來謝恩？”

不管對方相貌人品怎麼樣，老夫人既然開口了，做兒媳本不好推辭。若是不應承下來，豈不是懷疑老夫人的眼了？再者，挑了這麼長時間也沒有合意的，說不準如玉的真正姻緣就在京城呢

這就定下來了？

如玉暈乎乎的上前磕頭謝恩，一時之間，心裡也不知是何覺。

老夫人笑瞇瞇的囑咐道：“既然應了，那如玉的親事就由我來辦。如玉也不算小了，早些嫁過去纔好。我看，就讓如玉在我邊待些時日，過段日子，再從我院子出嫁，你看怎麼樣？”

這次，不用沈氏多說，如玉立刻重重的磕頭謝恩。

老夫人願意爲親自辦此事，這是何等的榮耀。若不是看重自己，就定然是很看重王掌櫃纔會給這樣的面了。

此刻，如玉下了決心，不管對方長的什麼模樣，就算醜一點也認了。

沈氏也頗覺得臉上有，頓時笑著說道：“多謝母親，這可給兒媳省了一筆呢”老夫人這麼說了，免不了要爲如玉添置些嫁妝，讓如玉風出嫁。沈氏自然不會省了自己的那一份心意，不過說了打趣罷了。

老夫人呵呵一笑，心中的事算是了結了一樁。

從老夫人院子出來，如玉走路仍然是輕飄飄的。

錦繡悄悄的低聲笑道：“如玉姐，恭喜你了。”

如玉毫不掩飾心裡的喜悅和，臉上盡是笑意。

等回了院子，素秋素琪還有錦蓮團團圍住瞭如玉，紛紛道喜不停。老夫人親自做的啊，這是何等的榮耀。而且是由老夫人親自幫著持此事，這等面，就算是過了十年二十年，也足夠如玉驕傲一把的。

沈氏笑的坐下，說道：“如玉，這也是你的造化了。那王掌櫃生明能幹，他兒子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不然，也做不了採買的活兒。你能找到這樣的歸屬，我心裡總算能放心了。”

最重要的是，王掌櫃是老夫人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人，他的兒子王長生的前途也定然不會差。也算如玉有福氣了。

如玉磕頭給沈氏謝恩：“夫人，多謝您對奴婢多年的栽培。奴婢有今日，都是託了您的洪福。今後，還請您多多保重子，奴婢不能再伺候您了……”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出來。

相多年，主僕自然深厚。莫說是如玉，就連沈氏一想到如玉就此被留在了京城，心裡也是酸溜溜的不是個滋味。見如玉哀哀的哭泣，沈氏的眼眶也有些溼潤。

錦繡心裡也酸酸的，往日裡和如玉相的不錯，就算彼此有些算計，到底相了幾年有了。陡然面臨分別，心裡還真的不是個滋味呢

再看素秋和素琪，也在不停的用帕子眼角。

沈氏被這氣氛染，一時之間，很是傷，喊了如玉到邊，攥著如玉的手，細細的囑咐如玉日後要注意的事項。

在老夫人這裡待嫁，按著老夫人做事雷厲風行的脾氣，絕不會超過一個月就要嫁過去了。安心在屋子裡待著，儘量低調安靜些。不要多多舌，和老夫人說話一定要注意分寸等等等等。

如玉含淚聽著沈氏的囑咐，心裡的就別提了。

因爲沈氏來之前沒有這樣的準備，因此邊沒有什麼特別合適的東西給如玉做嫁妝，便慷慨的應諾，等一回揚州，就派人快馬送過來。

如玉哽咽的說道：“夫人，奴婢什麼都不要，能伺候您，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沈氏慈的一笑：“你這傻丫頭，你是我邊的大丫鬟，出嫁的時候怎麼能寒酸？放心吧，到時候我不能親自來給你送嫁，不過，我會讓朱嬤嬤替我過來的。該給你的東西，一樣都不會的。”

再加上老夫人這一邊的賞賜，如玉的厚嫁妝是肯定的了。

主僕這麼一煽，旁邊的丫鬟在之餘，紛紛起了羨慕之心。

他日，到了自己出嫁的時候，也會有如此的待遇麼？

如玉當晚執意要值夜，錦繡很諒如玉的心，離別在即，定是想和沈氏說些知心話吧所以，很痛快的就把值夜的機會讓給瞭如玉。

錦蓮無心睡覺，用手託著下慨道：“錦繡，如玉姐可真是好福氣。”

那語氣裡飽含的羨慕讓錦繡聽了啞然失笑。

從丫鬟們的角度來看，如玉確實是很有福氣的。畢竟，極有丫鬟能有這樣的榮耀，能從老夫人的院子裡出嫁。事實上，老夫人這麼允諾也是正常的，不然，總不能因爲丫鬟的出嫁就讓沈氏一直留在京城吧既然沈氏要回揚州，那麼就只能由自己來辦此事了。

只是，那個王長生究竟長相如何，如何，誰也不知道。

萬一他是長了滿臉的麻子或是有其他的疾怎麼辦？

萬一他脾氣暴躁罵人打人怎麼辦？

萬一他喝酒賭錢逛窯子怎麼辦？

萬一……

這些，誰都不清楚。

未來是個未知數，如玉也只能懷著忐忑不安的心，等待著蓋頭掀開的那一刻，才能知道對方究竟是何模樣。

盲婚啞嫁，也只能如此。

捫心自問，還真的沒法子接這樣的命運。就算沒時間沒機會也沒可能去培養深厚的，至也得清楚對方相貌脾氣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