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手背的四不像，岑青禾由衷的慨道：“幸虧我手小。”

靳南畫高興了，臉上難得帶著笑模樣，收起筆，出聲說：“我送你出去。”

岑青禾拎過包，跟常姍打了聲招呼，然後隨著靳南一起邁步往外走。

今天比往常玩兒的晚了些，靳南正想問商紹城來不來接，只見岑青禾接了個電話，是商紹城打來的。

他問：“到家了嗎？”

岑青禾說：“我還在醫院，正要往回走，你下飛機了？”

商紹城應聲，然後說：“今天怎麼這麼晚？”

岑青禾道：“玩兒遊戲忘了時間。”

商紹城說：“回去路上小心點兒，到家給我打電話。”

“嗯，知道了，不用擔心。”

說話間靳南跟岑青禾都已經出了病房，站在門口，等掛斷電話，側頭對靳南說：“你快回去吧，我走了。”

靳南聽出商紹城不在夜城，他開口道：“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去。”

岑青禾道：“不用，我開車不到二十分鐘就到家了。”

靳南已是不容置喙的口吻，“等我一下，我跟常姍說一聲。”

岑青禾看他掉頭推門，趕忙道：“欸，真不用，我不害怕。”

靳南道：“你要是出什麼事兒，我沒法跟紹城代。”

岑青禾見他執意如此，沒轍，只好站在門口等他，他進去很快就出來了，“走吧。”

兩人一起去到電梯口，電梯門打開，裡面有一對母子，小孩子看起來五六歲的樣子，他直盯著岑青禾的左手背，看了幾秒，忍不住擡眼對人說：“媽媽，你看。”

人順勢看了一眼，隨即了小男孩的頭。

岑青禾也發覺了，側頭看著小男孩笑，還故意舉起左手背，出聲問：“好看嗎？”

小男孩眨著純真的大眼睛，迷茫的問：“姐姐，你畫的什麼啊？”

岑青禾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隨即對邊的靳南說：“你看，真不是我辱你，小孩子可不會撒謊，人家都認不出來。”

靳南此時正是一張面無表，看不出喜怒的臉，估計小男孩以爲他不高興，所以下意識的去拉媽媽的手。

人也略顯尷尬，趕忙笑著道：“這是大哥哥給姐姐畫著玩兒的。”

岑青禾笑著解釋，“這是獅子，這是羊，這是穿山甲。”

小男孩稚的聲音說道：“這個像鹿，這個像蟲子。”

人攔都攔不住，畢竟言無忌嘛。

岑青禾笑得倍兒歡實，真想問問靳南，是不是扎心了老鐵？

好在電梯很快下到一層，岑青禾跟母子二人打了聲招呼，然後隨著靳南一起往外走。

去取車的路上，岑青禾說：“欸，幹嘛嚇唬小孩兒啊？”

靳南淡淡道：“我沒有。”

岑青禾撇道：“你這人不行，不住批評，人家不過實話實說，你就開始擺臉。”

靳南問：“我能說什麼？下次改進？”

岑青禾再次忍俊不，“可以啊，幽默，別忘了你今年的目標就是幽默。”

靳南不語，心想幽默和把自己活個笑話，這可是兩碼事兒。

來到停車場，岑青禾找到自己的車，臨上車前又說了一句：“你別送我了，我到家給你打個電話。”

靳南徑自拉開副駕車門，什麼都沒說，只用實際行迴應。

岑青禾著翻了一眼，暗道他這人還真是惜字如金，在這種況下，商紹城還會懟一句話多呢，靳南愣是一個字都沒有。

商紹城出差了，岑青禾今晚迴天府花園住，開車往回走的路上，車很是靜謐，岑青禾沒話找話，“我看常姍這兩天咳嗽好多了，醫生說沒說多久能出院？”

靳南迴道：“還要再觀察幾天，如果沒有反覆就可以出院了。”

岑青禾說：“雖然醫院環境好，但醫院畢竟是醫院，好人去醫院住幾天都會覺得渾不舒服，有機會還是讓常姍去外面玩兒一玩兒，我知道你擔心的，但邊人都張兮兮的，也會跟著繃，我們在注意的前提下，還是儘量把當正常人，我看得出來，常姍很想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你們把保護的太好了。”

靳南暗自遲疑半晌，才終是試探的開口問了句：“等常姍出院，找個你也不忙的時候，可以一起出去玩兒一趟嗎？”

問完，似是心虛，他馬上又補了一句：“常姍很想跟你一起出去玩兒，但邊必須得有人跟著，你一個人照顧不了。”

岑青禾想都沒想，爽快的回答：“可以啊，我這邊隨時行，你提前跟我說就行，我好把假請了。”

靳南說：“多虧了你這段時間常來陪，每天都很開心，我小姨說等常姍出院，請你吃飯，我們一家人都要好好謝你。”

岑青禾說：“小事兒，你們千萬別提上議事日程，免得我張。”

靳南道：“我也記著你的，有什麼事兒需要我幫忙，說一聲就好。”

岑青禾聞言，勾起脣角，笑問道：“可以幫我幾次忙？”

靳南沒想到會這麼問，可既然問了，他開口回道：“只要我能幫，其他都無所謂。”

岑青禾臉上笑容變大，“那就是不限次數了？”

靳南說：“聽你這意思，貌似麻煩事兒還不。”

岑青禾一本正經的說：“我現在就請你幫個忙，麻煩你回去多練練畫功，幾歲的小孩子都看不下眼，嘖，聽著都可憐。”

靳南本是實心實意的許諾，誰料到憋著揶揄他，面上不聲，他上卻說：“我們又不是每天都有今天這樣的機會，也就是常姍住院這陣子，以後都用不上。”

岑青禾聞言，“也是，練了也白練。”

完全沒聽出他在賭氣，靳南也很納悶，他不知道心底爲何會突然涌上一無名的燥火。

可當自己真的拒絕之後，他又頓覺後悔，心底一片失落，不知是在失落岑青禾會否不高興，還是失落他口中的真相，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樣每天見面的日子並不會持續多久了。

不到二十分鐘的路程，轉眼間就過了，岑青禾把車開到小區門口停下，主開口道：“我樓上還有朋友在，就不讓你上去坐了，這裡好打車，你回去路上小心些。”

靳南應聲，“你上樓晃個電話過來。”說完，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岑青禾說了句：“明天還玩兒‘你畫我猜’，必須你。”

靳南站在車旁，看著駕駛席位的岑青禾，明確的說，是意味深長的瞥著搭在方向盤上的左手，示意時刻銘記，到底誰誰。

岑青禾見狀，一撇，“關門，我要走了。”

靳南卻笑了，他幫關上車門，脣角始終揚起。

岑青禾也笑了，跟他擺了下手，駕車往小區裡面進。

靳南沒有馬上打車離開，即便已有兩三輛空車駛過，他一直站在小區外面等的電話。

差不多過了五分鐘的樣子，他拿在手中的手機響起，是岑青禾來電的字樣。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開了接通鍵，手機裡面傳來岑青禾的聲音，“我到家啦。”

“好。”

“你上車了嗎？”

“還沒。”

岑青禾問：“你還沒打到車？”

靳南說：“想往前走走。”

岑青禾立馬打趣道：“大晚上的，別一個人在街上瞎逛，萬一見流氓呢？”

靳南眼底閃過一抹溫潤的和，出聲回道：“這個點兒，流氓應該都回家了吧。”

岑青禾下意識的說：“你怎麼知……”話說一半，靳南在這邊已然勾起脣角，岑青禾後知後覺，立馬炸道：“嘖，說誰是流氓呢？你說我囂張跋扈也就算了，流氓可不行，這是人有問題！”

靳南腦中不由得浮現出那一晚，餐廳黑咕隆咚，後忽然有人竄上他的背，不由分說的往他臉上親——那是他距離最近的一次，也是最爲親的一次。

肯如此主的投懷送抱，不是因爲他是靳南，而是錯把他當做是商紹城。

想到商紹城，靳南一顆兀自飄著的心，忽然就跌落到原位，他嚇了一跳。

“我要上車了，你到家就好，再見。”

他這結束語來的猝不及防，好在岑青禾知道他一直不走尋常路，也沒奢過他開玩笑能開過五秒，應聲說了再見，彼此掛斷電話。

靳南還站在街邊，就連位置都不曾變過，這一刻他清晰會到由開心到失落是怎樣的酸，就連心都是疼的。

他不能喜歡，是商紹城的朋友。

可是大道理誰都懂，心卻偏偏是最不講道理的存在，如若不然，他早已在心中叨唸了千萬次，不要喜歡，但結果卻是越來越彌足深陷。

理智跟在他的淡然之間，進行了不見的角逐與廝殺，戰場就是他的心臟，無論誰輸誰贏，註定一片腥荒野。

沉默良久，靳南終於了，邁腳步往前走。

他失敗了，或者說是妥協了，他試著說服自己的心，不要喜歡岑青禾，但他越是這麼想就越是不開，所以他決定向心低頭，既然不能改變事實，那就瞞事實吧。

只要他不說，沒有人會知道，一切，就都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