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醫正在給樊塵的右眼封上止藥，他僅用左眼看著掌心中的護符，沒來，一定不是故意的，他知道那個人，如果能及時趕到，又怎麼會缺席？

心裡特別難，難到連傷口都覺察不出疼來，眼看著臉的紗布被染紅的一團一團，樊塵忽然有些慶幸，算了，不來也好，不然看到他這副狼狽的樣子，說不定會當場問候對手他全家。

一分鐘休息時間轉瞬即逝，教練拿走樊塵手中的護符，囑咐了一句：“臭小子，別讓大家失。”

除了選手和裁判，其餘人等一概離開八角籠，樊塵一言不發走到中間，韓國選手腫著一張臉，因爲鼻子傷，他的整張臉看起來比樊塵的更加嚇人。

三局已過，兩人還沒分出明顯的勝負，綜合格鬥只有一招可以全勝，就是一拳將對方擊倒，並且五秒之不能站起，如果沒有這種一招制敵的能力，兩人就要打滿五局，然後幾名裁判按照選手的各種實力綜合評分，選出最後的獲勝者。

如今兩人的力消耗都已過大半，韓國選手的教練給他的指示，讓他纏住樊塵，不讓樊塵有打站立的機會，這樣還有贏的可能，所以第四局一開場，韓國選手迎著樊塵的拳頭，寧可生生的捱了兩下，也要衝過來近抱住樊塵，拖著樊塵打地面戰。

地面戰講究纏鬥和制伏，平常岑青禾總跟商紹城鬧，他不能手打，所以兩人就纏鬥在一起，只要一個人把另一個人完全制伏住，超過一定的秒數，裁判就會判定主導者勝出。

岑青禾沒見過樊塵打地面戰，也不知道他的地面纏鬥怎麼樣，邊蔡馨媛是半吊子，金佳彤跟孫筱菲更是門外漢，岑青禾一邊看一邊給們解釋。

“纏鬥特別耗力，一旦不小心，就會被對手抓住空檔反鉗制，所以要無時無刻都在用力。”

蔡馨媛蹙眉說：“棒子一直不肯跟樊塵面對面衝突，他地面纏鬥比樊塵厲害？”

岑青禾蹙著眉頭，張的說：“我平時也沒見樊塵打過地面，但棒子的地面一定比站立好，不然他不會想打地面。”

說話間大家都目不轉睛的看著籠，韓國選手跟樊塵一起糾纏著倒在地上，專業選手打比賽可不是尋常人街邊掐架，滾在一起就是打一氣，他們每一個作都有極強的目的，既要攻擊，又要防守。

兩個材高大健壯的男人，繃了渾上下的每一塊，當真是近搏戰。

如果這畫面落在平常時刻，岑青禾跟蔡馨媛一定會嗑著瓜子侃侃而談，聊材，聊臉，聊技，但此時籠的人是樊塵，他漂亮的古銅皮上掛滿了晶瑩的汗水，無影燈從棚頂照下來，泛著白。

因爲挪了位置，終於岑青禾們可以看到樊塵的正臉，那張初站在臺上，帥氣人的面孔，此刻早已腫的棱角不分，尤其是右邊眉眼，腫的連眉骨都看不清楚了。

孫筱菲和金佳彤不忍心，均是手捂，滿眼的心疼。

岑青禾看得眼淚在眼眶打轉，心底一萬遍的告訴自己，這是比賽，是比賽，不然怕自己會忍不住起衝上前，告訴他們，別再打了。

這場比賽，於場的數千觀衆而言，就是花錢來買一場驚心魄的腥表演，臺上的人打得越狠，臺下的人呼聲越高。

蔡馨媛扯著脖子大喊：“樊塵，打死他！”

“媽賣批的死棒子，欺人太甚……”這句，蔡馨媛是在下面小聲嘀咕。

岑青禾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除了一起高喊樊塵的名字，大聲的爲他鼓勁兒加油。

五分鐘，可能只夠人走個神，唱首歌，聊兩句八卦，如果是向的，甚至都沒想好要說什麼時間就過去了。

岑青禾一直以爲五分鐘時間很短，可看到樊塵跟人一直在地面上撕扯，用力中臉上的傷口崩開，模糊，蹭得白地面一片鮮紅，揪心難忍，只求時間過得快點兒，再快一點兒。

已經無所謂輸贏了，相信如果沈雨涵在這裡，在乎的也一定不是金腰帶，而是樊塵。

樊塵滿臉是，右眼被封住，看不清人，左眼又進了汗水，得他不敢睜開，他幾乎是盲著在跟對手纏鬥，對方在鉗制的過程中，一直用手肘試圖擊打樊塵的面門，樊塵盡力躲避，因爲職業選手的肘部，往往一次用力就能徹底擊垮對手。

他不想輸，因爲沈雨涵不想他輸，說那條金腰帶很漂亮，掛在家裡足夠炫耀到老。

到老，樊塵一直想著跟沈雨涵從青走到白髮，即便這樣的想法在他這個年紀的人很會有，可他確實是這麼想的。

如果他輸了，沈雨涵一定會失的吧？

想著，他咬牙拼盡全力，渾上下的每一寸都在繃擴張，他不在乎臉上的傷口再度崩開，也不在乎繃得生疼，他甚至無所謂名譽利益，因爲他在乎的，從來都只是。

只要想要，他拼了命都會拿給。

韓國選手善於地面纏鬥，教練給他的指示就是拖住樊塵，讓對手耗盡力氣，他確實也是這麼做的，只是不知樊塵到底有多強的意志力，竟然能在手臂被反鉗的狀態下，寧願撅傷手臂，也要壁虎斷尾，謀求生路。

從岑青禾的角度，清楚看到樊塵是如何把手臂從對方懷裡出的，看臺上一片張和雀躍的呼喊，因爲樊塵困之後，以驚人的意志力反守爲攻，只見他騎在對方腰部以上的位置，佔據了絕對的主導權，此時對方只能雙臂護臉，以求最大限度的保護肋。

樊塵左臂傷用不上勁兒，他用右臂肘彎做刀，一下下豎劈韓國選手雙臂之間的隙，隨著他擊打的作，每一下都會甩飛臉上橫流的刺目鮮紅。

終於雙臂被堅的肘彎劈開，出韓國選手那張腫豬頭的臉，樊塵右手握拳，用力往下捶，一錘一錘，每一下都是致對方於死地的狠厲。

這種時候，敵不死，他死。

八角籠裡面儼然已經變古羅馬的角鬥場，兩個男人赤著滿是傷痕和汗水的上，拳頭捶在上的鈍聲，被滔天的吶喊聲所湮滅，蔡馨媛，金佳彤和孫筱菲都忍不住起跟著大喊。

岑青禾手捂住，不知道該喊加油還是什麼，鼻尖酸的不行，視線模糊，趕手把眼淚掉，生怕一不小心就錯過什麼。

在這種絕對的倒攻擊之下，裁判會據被打選手的況，及時制止。

樊塵被裁判從對手上拉起來，他已經渾力，雙手垂在側，拳頭上都是，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對手的。

韓國選手倒地不起，裁判蹲在他側，似是說了什麼，也不見有什麼反應，接著醫療隊衝上臺，看樣子韓國選手傷的不輕。

明眼人也看得出來，這場比賽，樊塵贏了。

臺下有人歡呼有人雀躍，蔡馨媛激地原地直跳，岑青禾也是開心的，可流的眼淚卻是喜傷摻半，原來贏得代價太大了。

韓國選手躺在地上接治療，過了會兒也站起來，他臉上著止紗布，其餘地方的跡已經被清理乾淨，反倒是樊塵，他滿臉汗，污得眼睛睜不開，只隨手接了籠外助手扔進來的巾，隨便一，白的巾鮮紅一片。

裁判站在兩人中間，看臺上聲音漸小，因爲馬上就是裁判席宣讀最後結果。

當獲勝者的名字讀出樊塵二字，裁判高舉起樊塵的右臂，岑青禾掩面喜極而泣，邊的幾個人都哭了，這場比賽打得太慘烈，樊塵那張臉都快認出來了。

格鬥界至高榮譽的金腰帶被兩個一起擡上來，慣例樊塵的教練，陪練和全團隊都可以上臺接榮譽。

樊塵被好多人擁抱親吻額頭，混中，他看到一直被教練攥在手裡的護符，他左臂擡不起來，所以用右手拿過，戴在脖子上面。

主持人將話筒遞給他，笑著讓他講一下奪冠言。

之前的幾個冠軍，皆是說謝教練，家人，團隊等等。

可到了樊塵這裡，他赤戴著一條無上榮譽的金腰帶，拿著話筒，面向岑青禾一方。

臺下的幾人都站著，他的視線過籠網，徑自落在那個孤單單的座位上，一秒，兩秒，三秒……

偌大的場地，幾乎是沒人說話，大家都在等著冠軍的發言，可是良久過去，樊塵的世界彷彿靜止了一般，他就這麼出神的看著，腫起的右眼瞇了一條，分不清是睜著還是合上的，可左眼卻特別明亮單純，裡面浸滿了淚水，一如山間的鹿。

拿著話筒的手控制不住的發抖，樊塵自始至終一言未發，只是忽然閉上了左眼，就這樣當著幾千人的面，任由滾燙的眼淚一滴接一滴的涌出。

這一刻，岑青禾不住的手捂，樊塵在臺上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即便得了冠軍又如何？他最想炫耀的那個人，不在。

伽什小夥伴的打賞，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