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涵從夜城回去海城，給同部門同事和刑偵科的朋友帶了烤鴨，鴨子是去全聚德現烤封的，只能存兩天，週一剛上班，兩手提著十隻烤鴨，走路風風火火。

刑偵科的朋友收到烤鴨，連連謝，因爲距離上班還有十幾分鍾，所以沈雨涵就靠坐在桌邊，跟他們侃侃而談。

他們中有人知道沈雨涵的男朋友是職業拳手，在跟詢問月底拳賽能不能弄到場票。

沈雨涵說：“場票估計懸，中排或者稍微靠後一點的，想想辦法應該還能弄到。”

說完，反問了一句：“月底你們刑偵科不是有案子要辦嘛？弄到票你們也看不了。”

聞言一衆人皆是唉聲嘆氣，辦不完的案子，上不完的班，其中一個年輕男人怨聲載道的說：“霍局簡直折磨人，他自己工作狂，拿單位當家，拿工作當老婆，搞得我們的覺悟也不得不被迫提高，我跟我朋友一週只見兩三次面，天知道就在我們對面公司上班。”

“咳。”

“咳咳。”

忽然邊響起一陣不大卻異樣的咳嗽聲，沈雨涵跟男人後知後覺，只覺得周遭一陣寒氣襲來，果然，頭一回，後所有站著八卦的人，不知何時歸位，一個個老老實實，而門口那裡，不知何時立著形高大的霍啓勳。

現在天熱，他早就不穿皮，一黑黑，外帶黑著一張臉，剛剛說牢話的男人頓時嚇得頭皮豎起來，剛想默默地走回原位，就見霍啓勳沉著一張臉道：“覺得這份工作這麼不好，外面有的是清閒差事可以做，用不用我把你調到對面大樓去當保安？這樣你天天能看見你朋友。”

男人面尷尬，眼睛都不敢擡一下，只小聲應承，“對不起霍局。”

霍啓勳是副局，但他直接管理刑偵科，也是他們的頭兒，大家對這位老大可謂是聞風喪膽，耗子見了貓也就不過如此。

滿屋子的人全都噤聲不語，只能聽見翻閱材料的唰唰聲，沈雨涵不是刑偵科的人，霍啓勳這個下馬威也讓這個外人著實尷尬，所以默不作聲的起往外走，準備離開。

在經過霍啓勳邊的時候，沒有跟他打招呼，因爲不想他眉頭，也不想自找沒趣。

自打過年去找他，被他當衆數落的下不來臺，再回來上班，兩人偶爾面，不再向從前那樣熱的喊著‘霍局’，只是繃起面容，垂目裝作視而不見。

切，誰還沒個自尊啊？

正想著，只聽得霍啓勳出聲說：“在外面等我一下。”

沈雨涵下意識的停住腳步，側頭看著他，疑不定的問：“我嗎？”

“嗯。”霍啓勳沒有看，徑自往裡走，招呼大家過來，他要佈置一個新任務。

沈雨涵難掩激心，前一秒還在驕傲，這一秒立馬煙消雲散。趕出了門，還順手把房門給帶上。

一個人在走廊中踱步，在局裡要穿制服，換下那些鮮亮麗的服和鞋子，頭髮也染回了黑，中規中矩的盤在腦後，沈雨涵忍不住在心裡琢磨，霍啓勳竟然主跟講話，還在這裡等他，他找能有什麼事兒？好事兒還是壞事兒？因爲上次的事要道歉？

那是端著好？還是馬上原諒好？

在外面站了能有十幾分鍾，偶爾經過的人跟打招呼，終於等到霍啓勳出來，沈雨涵頓時心下一片慌，向來聰明，也善人際往，可是面對霍啓勳，卻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的跟銅牆鐵壁似的，油鹽不進。

心底如此想著，沈雨涵乾脆等在原地，霍啓勳走至面前，到底是忍不住，主說了句：“霍局，找我有事？”

霍啓勳‘嗯’了一聲：“忙嗎？不忙來我辦公室一趟。”

沈雨涵說：“不忙。”

他走在前面，跟在他後，等進了他的辦公室，房門一關，閉的空間中只剩他們兩個人。

霍啓勳繞到辦公桌後面坐下，沈雨涵還搞不懂他來目的爲何，遲疑了一下，在他面前的位置落座。

霍啓勳看向，因爲常年的職業使然，讓他說話很直接，直奔主題，“你父親是沈漢生？”

沈雨涵一愣，那眼神分明是懷疑，難道爸犯了什麼事兒，霍啓勳要查他？

兩人對視，不無張的點了下頭，霍啓勳看出心中所想，不聲的說道：“局裡現在有一個案子，需要躍漢集團的配合，說白了需要你父親允許警方介，但我們的人要直接聯繫你父親，過程比較費時，方便的話，你能直接聯繫一下嗎？”

沈雨涵也不傻，不會什麼事兒都往自己上攬，張口道：“我能問一下是什麼事嗎？”

霍啓勳也沒瞞著，直言相告。

他相信有職業守，不會泄，沈雨涵心中難免高興，當即給沈漢生打了個電話，他配合。

霍啓勳見狀，暗道局長讓他出面找沈雨涵，看來不是沒有理由的。沈漢生在海城的地位，等閒人別說見他，就是聯繫上他邊的書都難，事發急，霍啓勳也沒有多時間可以浪費，所以局長就給他出了個招，讓他來找沈雨涵，他們找沈漢生找不到，難道沈雨涵找親爸還找不到？

沈漢生就這麼一個兒，寶貝的不得了，就算開會的時候看到沈雨涵的電話，他也會暫停先接。

有了沈雨涵出面，沈漢生那邊鬆口鬆的很是容易。

電話掛斷，沈雨涵對霍啓勳道：“搞定了，我爸說你們隨時都能過去查案，如果有什麼需要躍漢配合的，直說就行。”

霍啓勳脣瓣開啓，說了聲：“謝謝。”

從他裡聽到這兩個字，沈雨涵的都要哭了，連連說不用客氣，這是分的事，爲局裡開闢綠通道，心甘願。

其實只是給霍啓勳的面子，霍啓勳也知道局長點名道姓讓他來說，意爲何。

他一直跟沈雨涵保持距離，此番也是迫不得已，心裡稍有不舒服，覺跟出賣相了似的。

他一直不吭聲，面也是淡淡的，畢竟剛剛收了人的好，也不好馬上冷臉。

沈雨涵特別開心自己可以幫到霍啓勳，加之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兩人可以獨，所以絮絮叨叨，一會兒問他開不吃烤鴨，一會兒又說以後這樣的事，可以直接找，一個電話就解決了。

霍啓勳以爲自己一直淡淡的，無趣也就會出去了，結果生生耗了十分鐘，沈雨涵還是沒有想走的樣子，他終是忍不住擡眼看向，出聲道：“聽說你男朋友月底有比賽？”

沈雨涵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頓了兩秒才點點頭。

霍啓勳說：“如果你需要陪你男朋友，我可以給你放假，一個禮拜夠嗎？”

他目鮮的真誠，可真誠中卻又不含誠意，他素來公事公辦，鐵面無私。

早就說過，沈雨涵不傻，得很，霍啓勳突然提到樊塵，當然曉得，他是在用有男朋友的事實來敲打。

霍啓勳直視沈雨涵的雙眼，沒化眼妝，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很是機靈。他見過化著緻妝容來上班的樣子，當時還被他懟了，這裡是公安總局，不是制服party，想漂亮，別來當警察。

在那之後，沈雨涵上班就是純素。

著的眼睛，霍啓勳有剎那間的走神，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而沈雨涵已經開口回道：“謝謝霍局，他比賽當天我正好有假期，不耽誤正常工作了。”

說罷，站起，剛要走，卻忽然想到些什麼，停下來。

霍啓勳見翻包，不多時從包裡面拿出一條綁著繩子的銀象牙骨，“這是我去烏斯特的時候，順道求的平安福，刑偵科的朋友我都有送，戴在上保平安的。”

將護符放在霍啓勳桌上，不待他說什麼，徑自道：“那你先忙，我走了。”

這條護符，本來是想過年的時候送給他的新年禮，當時被他一通臭罵，也就沒送。

眼看著沈雨涵出了門，霍啓勳垂目睨著桌上的漂亮民族飾品，這確實是烏斯特的東西，拿過來垂在面前，銀的象牙上面刻著繁複的花紋，很是緻，這樣的東西，小孩確實會喜歡，也是因爲喜歡好看的東西，所以才隨手買來的吧？

之心，人皆有之。

霍啓勳卻不喜歡自己頂著這樣的一張臉，尤其還是幹這份工作，搞得局裡局外的人，但凡見著他，總是一個勁兒的看個不停。

打從他進這行，趕走的‘心不正’之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想打著工作的旗號接近他，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更何況，沈雨涵有男朋友，刑偵科的人私下裡都在聊，男朋友年輕又帥，是一名職業拳手，之前總跑來海城接下班，手下那幾頭花癡提到樊塵，讚不絕口。

霍啓勳就不明白了，沈雨涵有男朋友還總是一副喜歡他的樣子幹什麼？是想腳踩兩艘船？

越想越覺得心裡來氣，霍啓勳隨手就要把護符扔進垃圾桶，可到最後，他懸崖勒馬，終究只是打開屜，扔進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