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前世

五郎經歷了有史以來最苦樂兼的差事，但折騰了許久，也折騰不出什麼名堂來。

他訕訕問道，“翎兒，天不早了，不然歇著吧？”

雖然他敢保證在思想上絕對崇高無私，毫無雜念，但的反應總是最真實的。

他想，假若再這樣下去，今夜估計一兩盆涼水是不夠淋的。

崔翎也有些意興闌珊，只好無奈地說道，“好吧，方纔不覺得，其實也有些疲乏了呢。”

但想了想，又頗爲不甘地道，“明日再來，我就不相信不出來！”

五郎被這豪萬丈的放語驚嚇到了，連忙咳了一聲，“你先歇著，我去衝個澡，這天熱，一黏糊糊的，不舒服。”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離開，那個乾脆利落，像是逃跑。

崔翎回味過來，不由覺得好笑。

平凡的夫妻生活之中，偶爾有點像這樣的小曲，其實也很浪漫。

嫁個像五郎這樣的男人，英俊高大熱有擔當，在面前還能保留一些小男生的純和純真，細細想來，真的是一件很不錯很妙的事。

有些沉醉了。

但想到這一回生產的兇險，的目又不自地低沉下來。

有人想要讓死，不惜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妄圖令和腹中兩個無辜的孩子一起做冤魂呢。

崔翎自覺前世的棱角早已經在安寧伯府這幾年的自暴自棄中磨掉，不再激進，發，也失去了鬥志，凡事都帶著一種隨他去吧的淡然和冷漠。

哪怕到了袁家，在冰冷的心重新被捂熱之後，其實也還是害怕紛爭的。

只對自己關心的人傳達善意。對那些不在意的人和事，仍然選擇逃避和遠離。

但不參與紛爭，並不意味著不會。也不代表一定會逆來順。

兇猛的老虎暫時收起爪子，不過只是因爲在安全的環境。一旦威脅來臨，它會第一時間將鋒利的虎爪打開，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威脅到它的事。

這一次，命關。

崔翎覺得假若仍然選擇視若無睹或者退逃避，那簡直太孬了，不會那樣做。

那人都已經將鍘刀抵在的脖頸，不力還擊。那就死路一條。

爲一個母親，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絕對不會漠視孩子們的安危。

，要反擊。

等五郎衝了兩盆涼水回到屋中時。見到崔翎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正在愣愣往牀頂看。

他不由問道，“怎麼還不睡覺，是在等我嗎？”

崔翎微微一笑，等到他上了牀榻，便湊到他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好。

腹部的刀口仍然有的疼痛。這疼痛讓清醒，也讓更犀利。

目溫地著五郎英俊不凡的臉龐，想，那人志在死，可又怎麼捨得兩個漂亮可的孩子。還有這個著的男人？

抿了抿，神更加堅毅了。

五郎見默默不語，輕輕吻了的額頭，“時辰不早了，睡吧。”

到了第二日，五郎外頭又有急事要出門。

崔翎便讓木槿請了悅兒過來說話。

自從悅兒那夜而出，替做了這個剖腹產手之後，悅兒就一直都沒有出現。

那日悅兒親自接生了一對小侄兒，這件事在崔翎院子裡當差的丫頭婆子們幾乎都知道。

雖然剖腹取子在現下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可悅兒卻是個十三歲的待嫁姑娘呢，這麼年的一位名門小姐，卻親自做那樣淋淋的事，聽著就讓人心驚膽戰。

再說，家裡的下人也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大小姐曾經跟著誰學過什麼醫啊。

這件事若是外人知曉了，難免會有些生疑。

更何況，如今悅兒的境可一點都不好，雖說賜婚的旨意還未下達，可姜皇后卻是在坤寧殿上親口對著衆多貴命婦說過這話的。

太子又……

正在這風口浪尖上傳出什麼不好聽的話去，不正是給了姜皇后置悅兒的理由？

別的不說，就需要一句反常即妖，就像前朝的軒後那樣，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大火裡。

所以，老太君和大郎郡主商量了之後，只說五郎曾經得過王老太醫的指點，這剖腹取子是他親自做的。

五郎曾經上過戰場，也算是戰無不勝的年將軍，拿過刀槍的人，不過只是劃開肚皮，這還算唬得過去。

王老太醫又確實十分喜歡五郎，也曾經提出過要將一本事都傳授給他的願，這件事盛京城裡的人有不人都知道。

所以，五郎親自替妻子接生的事，很快便就傳了出去，聽說的人除了咋舌之外，倒沒有一個不相信的，都只嘆五郎妻心切，崔翎命好命大。

但老太君還是不放心。

雖然袁家的下人口風都得很，很有其他高門大戶府裡那些長舌八卦的。

可是人心隔肚皮，滿城的接生婆都能給收買，誰知道想要崔翎死的那人，會不會也照法兒收買了這些人當眼線？

老太君現在看誰都將信將疑的，心裡沒有一個底。

於是，老人家又趁著新生兒降生打賞的時候，格外敲打過那些知的下人，半是獎賞，另一半卻是明晃晃的威脅和警告。

下人們並不傻，賣契都在袁家，父母兒也都在，他們的榮辱和生死，和袁家系於一，就算悅兒真的有什麼不好，也要死死地瞞著，哪裡會真的到說？

是以，倒真的將閉。

宜寧郡主過來看崔翎時說，悅兒是因爲太累了貪睡，一睡就睡了好久，沒法過來。

但曉得。悅兒不過來的原因，許是不肯面對。

然而有些事，遲早都是要擺在面前的。早一點說開，或許還能爲雙方都減一些麻煩。

所謂開誠佈公。有時是最直截了當也是最有效的做法。

倒不是崔翎想方設法地要窺探悅兒的，還沒有那樣無聊。

只是覺得悅兒心裡埋藏了太多事，那些事憋在心裡，得快要不過氣來了。

假若能有一個提供發泄的管道，或許，悅兒也會好過一些。

畢竟，自己是穿越的事實。幾乎毫無保留地在悅兒面前展示了，只要也是，一定能夠知道自己對散發的善意是何等的真誠。

在這個陌生的時空，能見老鄉是萬中無一的小概率事件。

而們不僅到了。還爲了家人，相親相的家人，這又該多麼地難得和珍稀？

崔翎很想要和悅兒好好相，不僅僅是做一對和睦友善的侄嬸，更想要爲無話不談彼此心的閨。

現在。已經準備好了張開懷抱，就等著悅兒敞開心扉接。

到了午後，悅兒終於來了。

上穿了一清爽的草綠，看起來像是春柳清新怡人，眉眼帶著淡淡笑意。臉上並沒有崔翎想象中那樣糾結和難過。

輕輕在崔翎牀榻邊上坐下，“剛纔我去看了看孩子們，他們真可，生得漂亮，比你和五叔都漂亮呢！”

大概是自己親手接生的孩子，所以悅兒說起來便格外地歡喜，有一種滿足和就。

輕輕攤開手，呼了口氣，“我還以爲這輩子都不能再用這雙手去救人，真好，我還能親手將我的弟弟妹妹迎接到這世上來。”

屋子裡除了們兩個並沒有別人在。

崔翎低聲音問道，“你從前是個醫生？”

醫學是很嚴謹的學科，就算知道難產可以剖腹，但一個門外漢是不可能真正的付諸實踐的。

在這缺醫藥的古代，能夠如此輕鬆地完剖腹取子的手，既不傷害嬰兒，也沒有讓產婦傷，悅兒一定是個醫生沒有錯，而且，還是個經驗富手藝湛的醫生。

果然，悅兒點了點頭，“嗯，是個醫生，不過不是產科，是外科。”

頓了頓，問道，“你呢，是家庭主婦還是廚師？或者食欄目的編輯？”

那些各特的料理，以前也沒有吃，可是只會吃，卻一點都做不來。

所以，在心中，能夠將那些料理完整且超越地在千年之前的古代做出來的，不是頂級大廚，就一定是致力於食研究的人。

崔翎撲哧一笑，“我也想當個手藝出的家庭主婦，伺候一家人的飲食，不然當個明星大廚，名揚四海什麼的，可惜，沒有那麼好命啊。”

略帶憾地搖了搖頭，“都不是，其實我只是喜歡吃，也喜歡做而已。因爲一個人太寂寞了……”

兩個人既然已經坦誠份，崔翎便也不再有所保留。

簡略地將自己前世的經歷說了一遍，嘆了口氣道，“從前雖然錦華服，也得到了功名利祿，可是太寂寞了，沒有喜歡我的男人，沒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連父母兄弟也只是圖自己的錢，那種生活，真的難過。”

“不過，現在可好，我從前求而不得的所有，都已經圓滿了。”

崔翎臉上綻放出笑容來，“那你呢，你從前當外科醫生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纔會穿過來的？”

悅兒用力瞇著眼，似乎想要回憶起往昔的故事來，良久之後卻搖了搖頭，“太久遠了，我想不起來。”

目微，眼中流轉著悽楚的芒，“其實，當外科醫生的時候，並不是我的前世呢。我的上輩子，結局……好慘……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