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哺

崔翎悠悠轉醒，看到五郎一雙溫明亮的眼。

那對晶亮的眼眸如同天上星子，在黑幕簾上閃閃發，似乎也還帶著璀璨的水霧。

頭腦一時間放空，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此爲何地。

彷佛前一刻大地還在翻天覆地地震，只過了一瞬，就已經千年。

崔翎覺得頭腦有些昏沉，渾無力，腹部約傳來微微的刺痛。

擡起的手便輕輕往那裡去，平坦而低落，猛然間，一種巨大的失落衝襲來，記憶隨著痛一起灌注腦海，往昔的一幕幕像電影回放，映眼簾。

孩子……

一時驚懼，慌地都快要死掉，任是子不舒服地，也要死命地撐問起，“夫君，夫君，我們的孩子呢？”

五郎溫暖的大掌覆蓋住的，下一秒，便摟懷。

他輕輕地，小心翼翼地，細緻地的眉間眼角，像是對待一件稀世罕見的珍品。

“翎兒，你醒了，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五郎的聲音裡帶著雀躍和失而復得的歡喜，他語音含著微微的哽咽，聲回答，“你放心，孩子們都很好，正在東廂房裡孃看著睡覺呢。”

他俯輕啄崔翎的額頭，“先出來的是男孩，第二個是孩兒，翎兒啊，咱們兩個這也算是兒雙全了呢。”

提到剛纔降生不久的一對兒，五郎的臉上終於出了放鬆的笑容。

那對小東西雖是雙生，而且還提前了一個月降生。可毫都不曾因此而個子小巧。

他目得像是能夠滴出水來。“兒子小一些。只有五斤，但咱們的閨，可足有七斤呢！”

時下的嬰孩出生時大部分都在五到六斤之間，七斤已經算是大的了。

崔翎這才放下心來。

輕輕鬆了口氣，小臉往五郎懷中微微蹭了蹭，“真好，我就知道悅兒一定能夠做到。”

五郎眼中也帶了激，他慨萬千地說道。“是啊，我也沒有想到平素頂多救治一下貓兒兔兒的悅兒，在這等要的關頭，竟能救了你和孩子們。”

他笑著搖了搖頭，“翎兒你不知道，那孩子在做剖腹時冷靜沉穩果斷，真的像是換了一個人，一點都不像咱們認得的那個任傲大大咧咧的悅兒了。”

崔翎長而捲翹的睫微微眨，良久，才虛弱地附和一聲。“是啊，可得好好謝謝。”

將話題岔開。哀求似地問道，“我還沒有看到我的孩子們長什麼樣呢，能不能抱過來給我瞧瞧？啊，對了，他們生得好不好看？是不是皺的？”

五郎出手指輕輕點了點崔翎的額頭，萬般無奈地道，“若是孩子們長得不好看，難道你還要丟了他們不？”

他一邊說著，一邊對著門口吩咐道，“木槿在外頭嗎？五醒了，想看看孩子，孃們將小公子和小小姐抱上來。”

木槿興地答道，“五醒了？太好了！老太君也在東廂房裡等著呢。”

大聲對著裡頭道，“小姐您等著啊，我現在就去孃將小寶貝們抱來！”

老太君聞訊而，跟著孃們一道進了屋。

崔翎便跟著老太君一道看了會兒孩子。

名字是一早就由大將軍取好的，男孩取名珂，行十一，孩兒便跟著悅兒和欣兒姐姐，袁怡，家中排行十二妹。

仔仔細細地將兩個孩子從頭看到腳，看他們不只生得好看，還齊整，也沒有缺手指鬥眼，這才終於徹底放了心。

說瞎張也好，太過小心也罷，真的還害怕生出來的孩子有啥不好的。

如今，兩個孩子一切都好，這當媽的纔算是放下了半顆懸著的心。

老太君又好笑又好氣，“你這孩子，真是的……”

輕輕衝著兩個孩子笑了笑，語氣極其溫慈，“咱們家十一哥和十二妹生得可標緻了，不是祖母偏心，家裡的孩子中，就數這兩個生得最好，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崔翎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祖母……”

老太君也不是真的要責怪的意思，連忙笑著說道，“悅兒說，你用了那麻沸散，要有一段時間才能醒過來，就算醒過來了神也不會太好，但祖母現在看你，倒還不錯。”

頓了頓，“不過，也不能仗著年輕，就不肯歇，這月子啊，還是得好好地做。”

看到老太君眼瞼上的灰影，崔翎便曉得老人家必定一夜未睡，不由心中便有些愧疚。

白皙的小手握住老太君的，“祖母，我現在好端端的，您該回去歇息啦！”

老太君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眶之中竟然含著淚。

點了點頭說，“悅兒從你屋子裡出來時，我看渾的力氣都像給沒了似的，疲倦不堪的樣子，便想著救人的人尚且如此，你這被救的，又該何等危急，這心裡總是放心不下。”

老太君舒了口氣，“現在好了，看你又能說會道了，祖母心裡也安心了。”

頓了頓，“月子裡該如何將養的食譜聽劉師傅說，都是你一早就安排下了的，我已經喬嬤嬤吩咐下去，就按著原先說好的做，你這一次大傷元氣，一定要好好補回來才行。”

崔翎很是激，甜甜地衝著老太君說了一聲，“嗯，我一定吃得飽飽的，將流失的力氣都補回來！”

撒似地勸著老太君，“孫媳婦都答應您了，您可也要答應我，回去泰安院後好好吃些東西。然後再安心地睡一覺。”

老太君笑著說好。又囑咐了孃幾句。

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便將能幹的杜嬤嬤留了下來，要替崔翎照看著院子。

崔翎很想要親喂，可是發現自己沒有.水。

問孃，“不是說生完孩子就會自生.的嗎？爲什麼我沒有？”

兩個孃都掩著笑，“這個呀，得孩子吸吮纔有.水。不過五請了咱們兩個來，並不需要親喂的。沒有水也不怕的。”

盛京城的大戶人家，極有夫人親自哺的，孩子生下來就由孃帶著了。

崔翎歪著腦袋想了半天，約想起來前世時有一位客戶的妻子，不願意親自哺，卻又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吃，所以花了大價錢特地給自己的孩子請了一位孃。

後來談笑間問起，那位客戶的妻子說，哺會令.部走形，不利於材恢復。類似之類的理由吧說了一大堆。

可崔翎卻很想要試試看哺的覺，否則總覺得做媽媽這個過程不完整。

恰好這時珂兒先醒了。孃正要喂他吃，連忙搶了過來，“將珂兒抱過來，我來試試！”

可是珂兒在前啃了半天，卻一滴水都沒有喝到，又又委屈之下，立刻嚎啕大哭起來。

沒有辦法，還是將他送回了孃邊，這小子才停止了哭聲。

崔翎看著自己的兒子滿足地趴在別的人上吃，心裡又是羨慕又是嫉妒，還十分委屈。

總有一種將自己的兒子拱手讓人的覺。

又失落，又挫敗，還覺得很苦。

可又毫沒有辦法，誰這頭牛不產水呢……

不過，輕易放棄絕對不是崔翎的本質。

在珂兒之後，又不肯放棄地對十二摧殘起來。

十二一開始還有耐心地去吸吮，但努力了許久顆粒無收之下，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崔翎實在是太挫敗了。

但比起自己當媽媽的自尊心來說，肯定還是孩子們能吃飽喝足更加重要。

所以，便只好忍痛將餵的權利給了孃們。

小嬰孩睡眠多，吃飽了就又很快睡著了。

崔翎不想連所有和孩子們相的機會都丟失，所以努力爭取到了將兩個孩子的搖籃放在牀榻旁邊，了孃出去，自己一個人看著孩子睡覺。

這兩個孩子不只生得漂亮，子也都極好，至他們睡得很踏實，也基本上不怎麼鬧。

看著看著，一陣睏倦襲來，自己便也悄然進了夢想。

等到醒來時，已經夜，五郎笑瞇瞇地著，“你終於醒了啊？”

崔翎迷迷糊糊地起，“孩子們呢？珂兒和小十二呢？”

五郎颳了刮的鼻尖，“你纔剛生產完，子還很虛，就不要逞能非要自己帶孩子了。”

他接著說道，“你看看外頭天都黑，珂兒和小十二都回了自己的屋子，這會兒睡得正香呢。”

崔翎一時又有些後悔，睡得那麼死，竟然連這些都不知道。

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我睡過頭了，幸虧屋子裡還留了人，否則，若是……”

五郎嘆了口氣，“你呀，孩子是你生的，你難道還怕他們和你不親？非要親力親爲照顧不可？”

他頓了頓，“你非要自己照顧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也要看看自己的，你昨夜才經歷過生死呢，今兒疲倦是一定的，怎麼能將自己想是大力士，非要自己看孩子不可呢？”

崔翎撅著，“可是他們兩個小傢伙不親我！”

越想越委屈，“我想要親自哺餵他們，可他們都不稀罕我……”

不行，給自己的孩子餵是媽媽的權利，一定要將這個權利爭取回來！

崔翎著五郎的眼神忽然亮了，“對，你來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