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修錦上的傷不輕，一路走回住傷口的都還沒有凝住，滴滴答答在路上拖出了很長一條痕跡。

　“快，快趴下。”

　墨睿檸顧不得自己上的疼，一進屋就攙扶著莫修錦趴到床上，左右忙活著給他止上藥。

　邊紗布傷藥擺了一大攤，墨睿檸拿著這個，又要去拿那個，手忙腳地恨不得自己長了八只手。

　喬安寧不會這些，又不敢打擾墨睿檸，就自己乖巧的站在一邊，只著一只小手拽著莫修錦的袖子，像是一種無聲的安。

　莫修錦上的傷口有很多，大多都是被短箭劃的，還有被木打的……

　木打的還好些，青腫是有，但至沒有見，可短箭傷到的就不是了，有的短箭直進皮里，外表看上去只有一個小窟窿，可鮮紅的卻汩汩不斷地從里往外冒。

　墨睿檸先把這些小傷口都大概清理了一下，敷上藥，這才掀開了莫修錦背上的服。

　剛撕開服，他就怔了一瞬。

　那些小傷和它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一道斜著的傷口從肩膀一直劃到腰間，皮外翻，不斷滲著水，莫修錦上溢出來的有一大半都拜它所賜。

　“哥，你忍著點兒啊，可能會有點兒疼……”

　墨睿檸一邊拿著止棉給他清理傷口，一邊聲叮囑。

　按說他給莫修錦理一些小傷小口的，已經很練了，可是此刻還是忍不住有些手抖。

　這道傷口太大了，又因為汗水不斷污染，已經用掉了許多止棉，卻依然沒有凝住。

　每次剛放上去一個新的，立馬就又被染紅了……

　“怎麼會止不住啊！”

　墨睿檸急得眼都紅了，拿著鑷子的手也抖得更加厲害。

　莫修錦偏了偏頭，先看到旁邊扔一堆的紅的止棉，臉上沒有什麼表。

　雖然傷的是他，可這會兒屋子里緒最穩定的人反倒也是他。

　他看看站在一邊的喬安寧。

　小姑娘聽見墨睿檸那句話，眼眶也紅了，癟著小，兩汪淚水亮晶晶地掛在眼底，眼看著就要掉下來……

　“唉……”

　莫修錦嘆了口氣，先輕輕握了握的手安，這才看著墨睿檸，語氣有些疲憊道：“你別著急，就這點兒小傷，弄不死我的。”

　“什麼小傷！上回我只不過被打了一頓你都說要命，結果現在換了你自己，你就一點兒都不在乎。”

　墨睿檸心里原本就焦急，這會兒聽見他這麼無所謂的語氣，聲音都哽咽了。

　“哥，你能不能對自己上點兒心啊？你是人，又不是……”

　他想說莫修錦是人不是工，可說到一半還是把這兩個字給咽了回去。

　他又生氣又心疼，手里的作卻始終沒停，止棉換了一個又一個。

　“呵……”

　莫修錦搖搖頭，苦笑了一聲。

　這一聲笑里，似乎夾雜了萬千的緒，可最后哼出來不過短短一聲。

　他沒再繼續說下去，斜眼看向墨睿檸，換了個話題半開玩笑半認真道：“你可別哭啊，安寧的眼淚好不容易才止住，你別再招。”

　他撐著自己換了個稍微舒服點兒的姿勢，背上的那道傷稍微一就疼，這一下疼的他了好幾口氣。

　墨睿檸抹抹眼淚，吸了吸鼻子沒有說話，給莫修錦清理的作卻愈加認真。

　他不能哭，喬安寧本來就不會這些，他再一慌，莫修錦上的傷怎麼辦？

　“哥，你再忍一下，我馬上就給你理好。”

　莫修錦擺擺手：“胡上藥就行，總會好的，你快去看看自己的傷。”

　這一路回來這小子還以為他沒注意，自己走路都一瘸一拐了，是忍著一口氣不吭。

　墨睿檸悶著頭不說話，就跟沒聽見似的。

　這會兒莫修錦沒有力氣，也就能上說說他，是攔不住他的。

　——趙頊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眼見著莫修錦上的傷口還是沒有理好，擰了擰眉走過來道：“你去理傷口，這里給我吧。”

　他沒有看墨睿檸，只是低頭看著莫修錦背上的傷，眉頭皺得死。

　墨睿檸沒，半分余都沒有分給他，徑直去拿盒子里的藥給莫修錦涂抹。

　他還記著在訓練場里的時候，這人冷眼看著喬安寧和莫修錦的死活不管，這會兒又來假惺惺的，他們用不著！

　趙頊看了眼他的作，淡淡道：“你藥拿錯了，他傷得重，要多消毒幾遍才好的快，否則明天訓練的時候會復發的。”

　頓了頓，他又指了指墨睿檸已經理好的那部分傷口：“這里還要再清潔，灰塵和汗水看不見但是有可能已經滲到了傷口里……”

　墨睿檸拿藥的作驟然一僵，手指將瓶子攥得的，指骨漸漸泛白。

　他低著頭，一直沒有看趙頊，也沒有跟他說話，似乎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好了……”

　莫修錦不用看就知道墨睿檸在想什麼，抬手勉力拍了拍他的手腕，有些沒力氣道：“聽你大哥的，帶著安寧一邊歇著去。”

　“可是……”

　“快點兒。”

　這次不等他說完，莫修錦就打斷了他的話，聲音也高了一點兒。

　他既然發了話，墨睿檸再不愿也會聽，將手里的藥放回了原位，拉著喬安寧走到旁邊。

　趙頊接過他的活，繼續給莫修錦清理上藥。

　他明顯比墨睿檸更有經驗，至這時候沒有怎麼手忙腳。

　莫修錦偏頭看著他，過了片刻開口說：“謝謝。”

　他們兩個平時懟來懟去的，這還是為數不多的他這麼認真的和趙頊道謝。

　“不用了。”趙頊搖搖頭，自嘲地笑了兩聲：“你這謝顯得我更虛偽。”

　別人用得著他時，他不前，事后卻又跑上來獻殷，不怪墨睿檸生他氣，其實……就連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的。

　“虛偽的人，不會覺得自己虛偽。”莫修錦忽然道。

　趙頊愣了下，手中作一頓，抬頭看向莫修錦，像是想要辨認他這句話的真偽似的。

　只是莫修錦已經轉過了頭，頭朝下趴在自己手背上，眼睛微閉，仿佛剛才那句話只是隨口一說。

　趙頊抿了抿，沒有吭聲，低下頭繼續給他上藥。

　曾經莫修錦剛來的時候，他還幻想過，要是這人有一天落他手里，他非要趁機整他不可。

　可現在莫修錦就老老實實趴在這里，他清理上藥的作卻很認真，毫沒有要整他的意思。

　“剛才……”

　安靜了片刻，莫修錦又開了口：“要不是你拉住了睿睿，他肯定也要罰。”

　“可還是沒拉住。”趙頊手上作不停，邊說邊抬頭看了他一眼，“你對他的影響力太大了。”

　莫修錦睜開眼睛，這次直接轉過頭，和趙頊對視著：“你信不信，今天要是換你倒在那里，那小子一樣會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