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蘇日安的突然造訪,喬家人的緒都很復雜。
一方面因為尤金斯。閻曾經做下的孽,他們對這人或多或都有一些愧疚,可另一方面,又因為尤金斯。閻曾經冒充過他的臉,他們總是會下意識地防范著他。
就比如現在,看到喬雅領著他進門,眾人的臉或驚訝或復雜,卻都不是有客到訪的喜悅……
嚴玫臉微微變了變,好一會兒才勉強扯出了個笑容,客套道:“蘇先生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媽。”
不等蘇日安說話,喬雅已經先一步替他回答道:“邵小姐做了些糕點,蘇先生特意送來給我們嘗嘗的,謝謝我之前給邵小姐設計的子。”
“哦。”嚴玫點點頭,看見了喬雅手上的盒子,臉上也沒有多熱絡,“蘇先生有心了。”
話音落,屋中頓時陷了一尷尬的安靜中。
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嚴玫笑了笑,急忙補充道:“快請坐吧,蘇先生想喝些什麼?”
蘇日安眼盲心不盲,或者說正是因為他的眼睛看不見,他的心鏡才比別人更加敞亮,更加敏。
所以即便嚴玫什麼都沒說,禮數也周到,他還是覺到了對方的不自在。
他微笑了一下搖搖頭,從喬雅手中收回手,拄著盲杖道:“不必了,我本來過來也只是表達謝的,這就走了。”
嚴玫怔愣住了。
從來沒有和蘇日安這個人真正接過,以往接的都是披著他的皮的尤金斯。閻,所以即使知道這明明是兩個人,可卻還是忍不住會將尤金斯。閻的格安放到眼前的人上。
乍一聽到他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話,嚴玫才像當頭一棒,忽然被點醒了。
這個人和尤金斯。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甚至……是徹徹底底南轅北轍的兩個人。
“這可不行。”
喬雅想也不想就拉住了蘇日安的手肘,不贊同道:“你是我們家的客人,怎麼能讓你不坐一坐就走呢?”
“這……”
見堅持,蘇日安原本還想要收回來的手僵住了。
喬雅拉著他往客廳的沙發走去,一邊囑咐:“小心,屋里東西多……”
邊說邊朝嚴玫使了個眼。
嚴玫一怔,這才回過神來,連忙笑著道:“就是,小雅帶著蘇先生快些坐,我去廚房看看,讓他們新泡點茶……”
蘇日安歉意的笑了笑:“真是打擾你們了……”
“你別這麼說,都是應該的。”
喬雅搖搖頭,引著他在沙發上坐下。
沒說為什麼應該,但是好像雙方都明白,并不需要說的太細。
“對了,這段時間家里事多,一直沒有得空去看過,邵小姐現在怎麼樣了?”喬雅拿過茶幾上的柚子,將外皮撕下才遞到蘇日安手中。
蘇日安沒想到會給自己遞水果,頓了一下笑著接過,朝喬雅點點頭:“謝謝。”
柚子剝得很仔細,粒粒飽滿分明,一塊兒塊兒盛在小碗里,旁邊放著小叉子。
蘇日安的手沿著質細膩的手柄緩慢地來回著,慢慢道:“有米凱親自主刀,況已經好了許多,只是……”
邵麗的狀況不是做個手就能治好的,得的是絕癥,米凱再厲害也只能延緩上的痛苦,延長的壽命,但完全痊愈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喬雅也明白,頓了頓,正想著該說些什麼安他,卻見蘇日安已經微笑說:“不過好在小麗現在的神已經比以前好了許多,我們也都覺得與其一直渾渾噩噩的,倒是現在更好一些。”
生命的意義不在長度而在寬度。
他一直看的很徹,而邵麗這幾年在他的影響下,也漸漸變得樂觀了許多。
“如果真的要做個比較的話……”
雖然看不見他的眼神,可卻能覺到此時的他心里應當是很平和的,他緩緩道:“如今的我和小麗,應該才算是真正的活著。”
喬雅心中一。
看著此刻端坐在他眼前的這個人,這樣的他,似乎正在和記憶中那個世界頂級優秀的鋼琴師慢慢重疊著……
耀眼的芒仍在,卻了那些生疏若離的刺,多了一份更加讓人如沐春風的潤。
好像從神壇降落,走到了的面前。
可反觀……
喬雅自嘲地笑了一聲,搖搖頭,眼中閃過一抹黯淡的。
以前的還覺得去聽這個人的音樂會是一場逐夢之旅,可現在……似乎已經沒有“資格”去聽了。
一個止步不前的人,又有什麼能力去逐夢呢?
“喬雅小姐是有什麼心事嗎?”
喬雅正靜靜想著,忽然聽見蘇日安開口。
一怔,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從安寧走后,邊的所有人一直默守著絕不在面前開口提的心事這一規則。
的心事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他們從來不敢開口提。
以至于驀地聽到蘇日安這句話,竟有些陌生,不知該怎麼回應才好。
“哦,是我剛才聽到你似乎嘆了口氣,這才冒昧地問出了口,喬雅小姐不要介意……”見沒吭聲,蘇日安歉意地朝喬雅的方向點了下頭。
“不會……”
喬雅笑了下,沉默了片刻,又重新看向蘇日安,看著他眉間平展的痕跡,還有那雙沉靜似海的眼睛,仿佛能解決一切迷茫。
覺得對著這人,或許可以問出一些自己心的疑……
“蘇先生。”咬了咬,遲疑地開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蘇日安點點頭,笑了一下才道,“是關于你剛才在門外提到的往事嗎?”
“是。”
打定了主意,喬雅便雅毫不避諱,看向蘇日安直接道:“我的事你應該也都聽說了,我……沒你和邵麗那樣的境界,盡管已經很努力地讓自己充滿希的積極去生活,可心里還是很難過那一關。”
蘇日安靜靜聽著,始終面帶微笑地朝著的方向,沒有出聲打斷。
好像真的變了一汪溫暖的水源,包容著別人所有的疑和悲傷。
喬雅說完,最后蹙著眉頭,無助地看著對面的人:“蘇先生,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現在到底該怎麼做,又能做些什麼?”
蘇日安笑了笑,沒有吭聲,而是將手中的水果碗放到了茶幾上,朝向喬雅的方向出自己的手,掌心向上,穩穩放著。
喬雅臉上閃過一抹疑,人卻已經下意識將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這是……”
蘇日安另一只手輕輕在掌心點了點,然后將五指拳起,做了一個握拳的作。
“只要永遠想著,做你想做的就可以了。”
蘇日安的聲音溫和平淡,仿佛涓涓細流在這個靜默的空間中無聲流淌:“喬雅小姐,命運其實一直就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你想為兒,為家人,為朋友做些什麼,這一切的前提就是首先你要為真正的你自己。”
喬雅微微怔住,原本黯淡的眸在蘇日安這一席話中,漸漸有什麼東西在努力地復燃。
另一邊,聽見他們對話的嚴玫儼然慢慢紅了眼睛。
他們一家人,誰都不敢提,不敢提安寧,不敢提以后,就算是想讓喬雅去做些自己喜歡的事,也怕惹難過,沒有說過。
現在……終于有人替他們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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