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安記完賬冊，去跟老夫人回稟。大家都心知肚明，老夫人連賬冊都沒看，點頭讓徐媽媽收了。

倒是隨安自己，雖說犯不著跟林家扯皮，可還是心里悶了些火氣——正常人遇到無賴差不多都會如此。好在接下來開始一門心思的抄經，也就漸漸平靜了下來。

沒幾日朝廷上有功將領回京賞的日子定了下來。

褚太尉回來之后，人前還勉強有個笑臉，人后臉就沉了。

隨安約的覺得老夫人的心也不多麼好。

只是這回兩個人說話，常常屏退了其他人，由徐媽媽親自把門，因此他們倆為何不高興隨安也不得而知。

到了歇息的日子，天不亮就起來去找褚秋水。

“這天一日日的冷了，還是弄個炕，你睡著也暖和，白天看書就坐在炕上，也免得凍。”特意多帶了銀子，就想問問房東，看能不能找個會盤炕的人，盡量今天就弄完，“趁著現在天好，也好晾晾炕頭。”

褚秋水小聲道：“震云就會，他也說來著，我想著先問問你。”

隨安啃了一口秋梨，哼道：“你是一家之主，問我做什麼？我說不許盤，你就挨凍啊？我早就跟你說過餿飯餿水的不許吃，你還不是給人吃了？虧得人家腸胃好，沒吃出病來，否則要是吃壞了肚子，我看你怎麼辦？！”

“都這麼長時間了，你還沒忘記啊！”褚秋水嘀咕，一會兒自說自話：“我沒讓他吃，只是說那是我不吃的，他就吃了。”

隨安將梨核扔到門口的盛垃圾的小筐里，洗完手瞪他：“你還有理了！”

一高聲，褚秋水就連忙擺手：“沒理，沒理。”頭也搖的像撥浪鼓。

這副模樣，恁誰見了也憋不住啊。

“算了，你以后一定要記得，千萬別吃餿了壞了的東西，誰吃都不好。你要是有多的，可以周濟別人，但別給人家不好的東西。”

拿了一包給褚秋水帶的點心去問房東大娘。

老太太聽問盤炕的事，就笑了道：“前些日子小宋問我能不能給褚老爺盤炕，我就說了能，這房子你們住，只要不把房子了，做什麼都行。”自從得知褚秋水去考縣試之后，兩個老人的對他的稱呼就了褚老爺。

隨安就笑著道謝。

老太太又神兮兮的問：“聽說褚家的老爺們帶兵打退了蕃子，是真的嗎？”

“是真的。過兩個月就會回來了。”朝廷的公文已經下了。

告別了老太太，再回屋里，褚秋水又不見了，出來門，房東老大爺就指了指隔壁：“去小宋家了。”

隨安又生出吊打親爹的心——閨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在家，卻跑到別家。

宋震云家可謂家徒四壁，比褚秋水混得還不如。

大門沒關，直接進去，褚秋水跟宋震云就在院子里頭說話。

“……我早就把土推家來了，這種紅褐的沙土打土坯最好，瓷實，這活我一個人也能干了，不用另外花錢請人，這地埝也早就擋好了，放水浸，過兩天就能打坯了，這天氣正好，土坯晾干就能盤炕，一點也不耽誤你過冬……”

隨安這才曉得褚秋水是來跟宋震云說盤炕的事，敢還真是要等拿主意。

宋震云是背對門口，沒看見，褚秋水卻看見了，也不管正在跟宋震云說話，立即小跑過來。

宋震云這才看見隨安，連忙低頭拱手行禮。

隨安點了點頭，等出了門又教訓褚秋水：“人家還要做工賺錢，你干嘛事事都麻煩人家？”

褚秋水辯解：“他不要工錢，我還要攢錢給你置辦嫁妝呢。”不干白不干的樣子。

隨安踉蹌一下，差點摔倒，回到屋里雙手抱，睥睨的斜他：“我不用辦嫁妝，等我以后有錢了，招贅個小白臉跟你作伴。”

褚秋水傻笑：“真的啊？”

隨安氣結，了頭到他跟前，呲著牙道：“是啊！”

沒想到褚秋水這回是信以為真，也可能他心里早就有這樣的打算，轉嘟囔：“李松是老二，也不知他肯不肯，哎，他們家日子其實也還過的去……”

隨安在他后森森的問：“你說什麼？”

褚秋水本能的覺到危險，連忙逃之夭夭，“沒什麼，沒什麼。”

隨安曉得他不敢自作主張，也就隨他嘀咕做夢，坐在桌前考慮家里的事。

原來以為一天就能將炕頭盤起來，聽了房東跟宋震云的話才曉得自己孤陋寡聞了，要先打土坯，這打土坯之前，還要選好地方，擋地埝，放水浸，再晾兩天才能開始打土坯……，也就是說沒個十天半個月的本干不完這活。

而且和泥也是個累活兒。甭說別的，下雨天在泥地里頭走路都費勁，這拿著鐵鍬和泥更不輕松。

房東大娘說雇人差不多也得一兩銀子，還得管飯，這還是土坯自己打的況下。

想了想還是了褚秋水再去宋家。

將銀子放在桌子上，對宋震云道：“盤炕的事就都委托給您了，這是工錢，要是不夠您再跟我爹說。”

宋震云忙道：“不用不用，我……，我……，還欠了姑娘大恩，這就是出點力氣的事……”低頭不敢看人，卻將銀子退回隨安面前。

隨安給褚秋水使了個眼，示意他說句話讓宋震云收下，誰知褚秋水本沒會意過來，還以為隨安是讓他把銀子收起來，于是他飛快將銀子收到自己懷里……

褚隨安氣得雙目瞪圓，一佛出世，二佛涅槃，手抖啊抖的指了指褚秋水，好歹顧忌著這是在宋家，在宋震云面前，才沒有揪著他的耳朵，沖他大喊大。

“那我就不跟您客氣了，您忙著，我們也先回去了。”隨安聽見自己僵的聲音說道。

腳步虛浮的回了褚秋水的房子。

宋震云目送父二人出了院門，才笑著搖了搖頭，復又干活去了。

“咱們中午出去吃吧。”褚秋水覺得銀子失而復得，就好似賺了錢一樣樂呵。

“也行，你去跟大娘說一聲，那飯菜不讓送了。”

“不用，我讓小宋過來吃，免得浪費。”

褚隨安心如死灰。

其實心里真的很愿意褚秋水幾個知心朋友。

可褚秋水這種心態，能夠到好朋友嗎？

十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