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安猶猶豫豫的走到門口,按理,林家賣不賣炭跟不相干,可細想一下那一家人品行,還有林姑娘那些個幾乎是不要臉的伶俐,無端的心里有點怕。
連老夫人都不得不忍著,一個打工仔犯不著弄些事出來林家沒臉。
不過,傷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林家悄悄的瞞著人賣炭,總歸是心里有鬼見不得。
不知是不是因為砸了額頭,這一夜睡的很不安穩,做了好些七八糟的夢,第二日醒來被風一吹,就有些搖搖晃晃。
太爺升任太尉,府里過年的氣氛濃,到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雖然小院安靜,可心還是跟著好了許多,仿佛那些煩心事都被鞭炮炸跑了一樣。
一個小廝過來:“隨安姐,你家里來人了,在西邊角門那里等著。”
“多謝你!”隨安從船盤里的碟子里抓了一把長生果給他,剛要關了門去,想起今時不同往日,萬一林家人再過來串門,便多跑了幾步路去錦竹院尋了武英過來幫忙看一下門,然后才去了角門。
看見李松臉上出一個笑,喊了一聲:“松二哥。”
李松遞了一個小布包裹過來:“獵的皮子剩下些零碎,我托人給做了個小坎肩,你穿在裳里頭避寒。”
隨安打開一看竟然是灰鼠料的,連忙搖頭:“這個貴重,若是托在店里賣,得賣個幾兩銀子吧!我有棉襖,也用不上這個。”
李松有點急:“這個不好,是好幾塊拼起來的。”他攢了很久才攢出來,就算能賣個一二兩銀子,也不如送給隨安:“你快收著,我還有事問你。”他看了一眼角門的婆子,然后低聲音問:“你知道自己的贖銀子是多嗎?”
隨安咬,腦子卻轉的飛快,褚秋水在鄉下多虧李松照顧,欠下的人夠多了,上次李松說攢了五兩銀子,心里的就覺得或許他得提這事。若是老夫人不想讓當通房,努力一把,到了十八歲求著府里,說不定能贖出府,跟李松走的近些也沒什麼。可老夫人已經跟太爺表了當通房的意思,若是跟李松走近了,留下個曖昧的印象,只怕褚翌先打死了,到時候還要連累李松。
想到這里,搖了搖頭:“從前聽說老夫人邊一個二等丫頭,贖用了五十兩。我年紀還小,也沒考慮,再說就是十兩二十兩也是個大數,夠莊戶人家過個十年八年的了。不說這個了,我爹回去好嗎?”
李松的手隨著那五十兩的話慢慢的攥,心不在焉的道:“他還好,過冬的柴也收拾好了,燒炕足夠用了。”
隨安點頭,拿出三兩銀子:“松二哥,這三兩銀子你幫我收著,若是我爹那里有用錢的地方你再拿出來補,別一下子給了他。”
褚秋水不懂生計,給他多也要被糟蹋了。
李松遲疑的接了過來,最后下定決心道:“我過完年可能要跟著人走鏢,押了貨往西北那邊,來回一趟多半年的時間怎麼也有二十兩銀子,這樣不出二三年的功夫就能把你贖出來了。”
隨安沒想到他真的說了出來,一時心里五味雜陳,可府里有可能當通房的話沒法說,自己想逃跑的話更沒法說,只好顧左右而言他的道:“那二哥路上可要小心些,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來。”
李松沒聽到拒絕,長長的松一口氣,又說了幾句褚秋水那里到時候他會托了人繼續照顧著,最后道:“要替里正家買些好炭帶回去。”
隨安一聽他要買炭,連忙道,“松二哥你幫我個忙。”幸虧昨兒問了林家賣炭的是哪一家,把自己的主意說了。
李松點頭,重復了一遍,然后道:“你放心吧,就這點事,給你辦不壞。”
隨安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目送李松走了,回到小院,重新睡了一覺,覺頭腦清醒,神氣爽。
結果一睜開眼看見褚翌正坐在床邊,嚇得差點出來。
額頭上清涼清涼的,原來那神清氣爽是他給涂了一層藥膏。
褚翌皺著眉,一臉嫌棄:“你多大的人了,睡覺竟然流口水。”
隨安連忙手去,褚翌見裳松散,出雪白的脖頸,便有些不自然的扭頭:“你這屋子也忒冷了,燒個炭盆吧。”
“二等的丫頭才能領到一些炭,奴婢也沒那麼貴。”
“聽說你家里來人了?最近來的勤啊!”
隨安嗯了一聲,起找鞋子:“快過年了,來城里的機會多,捎了些東西給我。”越坦坦,褚翌才不會多心,若是支支吾吾遮遮掩掩,沒事也能弄出事來。
沒想到褚翌這次竟然扭起來:“你年紀也不小了,男七歲不同席,該避忌的要要避忌一下。”又道:“也不是不你見家人,總該有個陪著你的才行,下次不如武英跟著。”
隨安回頭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道了聲:“好。”有時候還猜不褚翌的想法,若說兩人之間有曖昧,那也是沒影的事,否則早被老夫人打死了。老夫人讓做通房,跟自己往上湊著去做通房那是兩回事。要不蓮香怎麼只敢給使手段,卻不敢正大明的勾引褚翌呢?在后宅里頭生存,活下來的都是清楚主子們的底線在哪里的人。
褚翌高興起來:“我武英領了些紅紙,這院子的春聯咱們自己寫。”
隨安笑著道:“那奴婢去裁紅紙。”
兩個人把這一茬給揭了過去。
誰知年三十中午,就被人喊到了林家院子。
進去之后沒來的及行禮就被人踹倒在地,褚太爺怒道:“好你個賤婢,竟然替主子做功課,我說老九怎麼攔著不我見先生,鬧了半天,這功課都是你寫的,給我打!”
隨安張剛要反駁,才說出一個字就被人堵住,按在了地上打了起來。
十板子下去,已經半暈,腦子里頭那喊冤辯駁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褚太爺能夠默認書房小院都是褚翌自己打掃整理,自然也能不分青紅皂白的先打一頓。
只是沒想到誰會這樣在褚太爺跟前污蔑。
可這事兒,不了林先生的推波助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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