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釵娘……”郭老只是手著畫像老淚縱橫，哪裡還顧得上九月等人。

倒是老婦人抹了幾滴眼淚後，走向九月兩人對九月說道：“九月，你外婆可曾留下什麼件？”

“老夫人，你們認識我外婆嗎？”九月狐疑的看著他們，目流轉間，最後落到了郭老上，忽的想起外婆留給的那封信，神慢慢的淡了下來。

“認識，我們找了很多年了。”老婦人連連點頭，握住九月的手，“九月，你外婆可有提起過你的外祖是誰嗎？”

祈喜驚訝的看向郭老，又轉頭看向九月，心裡滿肚子的疑問，卻看到九月漸漸的竟面沉如水，不由吃了一驚，乖乖的站在了一邊。

九月輕輕回了被握住的手，心裡已經猜到了答案，可卻後悔今天請他們上門了，外婆一個人守了一輩子，可他呢？卻與其他人白頭偕老，如今這般惺惺作態又是給誰看？

九月來到這個世間的前十五年，是外婆含辛茹苦帶大了，在心裡，外婆的重要已經超越了前世的家人，而就是這麼一個是重要的人，卻就因爲他，了一輩子的苦，如今知曉了他們的份，九月如何還笑得出來？心底原本存有的那點兒親近和好頓時消散無蹤。

“從不曾提過。”九月淡淡的說道，也沒撒謊，外婆確實沒有親口與提過，那封書嘛，是後來落雲廟的住持給的。

“從來都沒有嗎？”老婦人驚訝的看著。

“老夫人，我朝律法可有規定必須提的嗎？”九月嘲諷的看著，心裡把自己痛罵了一頓，自己居然還對這人那般親近，真是瞎了眼了。

“這倒沒有……”老婦人已然察覺出九月的牴，嘆了口氣，如今確定了九月的份，自然也就改了口，“九小姐，這些年，爺也不容易……”

“老夫人錯了，我九月不過是鄉野村姑，哪當得起什麼小姐之稱？”九月有些尖銳的打斷老婦人的話，“我們小門小戶人家，奔波生計尚且不及，哪有能力顧及他人是不是不容易，老夫人這般說話，九月實在惶恐。”

“九小姐，您若當不得，還有誰能當得？”老婦人苦笑道，看了看悲傷中的郭老，退後幾步，衝著九月便屈蹲下，“九小姐，老奴知道您是心疼老夫人，可您不知道，爺也不容易，當年的事，是因爲……”

九月見如此，皺著眉閃避開，心裡卻在奇怪老婦人的話：老奴？老夫人？難道自己不是老夫人？

“秀茹，不要說了，們恨我沒有錯，確實是我負了釵娘、害了釵娘……”郭老頭抵在畫像上前的木幾上，痛苦的打斷了老婦人的話。

“爺，您怎麼了？”老婦人回頭瞧了他一眼，不由大驚，顧不得九月這邊，忙跑了過去，“爺，您這是怎麼了？”

九月也愣了一下，下意識的上前兩步。

“九妹，他們……”祈喜擔心的跟在九月邊，剛纔的話，聽得一知半解，卻也約知道了眼前的老人可能是們的外祖。

“爺！”這時，郭老慢慢的站了起來，卻連連後退了五六步，連帶著把老婦人也拖了個踉蹌。

九月一驚，上前拉了他一把，才免了兩都摔倒的下場，開玩笑，兩個都這麼大年紀的人摔倒，不是麻煩大了？

郭老站定後，雙目閉，面如金紙，嚇得邊上的老婦人又是拍背又是：“爺，您怎麼了？您倒是說話啊，別嚇老奴了。”

“我沒事……”過了好一會兒，郭老才順過來這口氣，緩緩的擺了擺手。

九月也暗暗鬆了口氣，這麼大年紀了，萬一激得中了風可不是好玩的。

“孩子，這張畫，能送給我嗎？”郭老靜站了一會兒，臉才緩了許多，擡頭看著九月問道，眼中帶著深深的憐意。

“不能。”九月一口拒絕。

郭老失的看著，許久許久，才長嘆一聲：“那我……能給上柱香嗎？”

“不……”九月正要回絕，一邊的祈喜快步過來扯了扯的袖，低聲喊道：“九妹。”

“隨你。”九月側頭看了看祈喜，見眼中流著不忍，頓了頓便改了口，面無表的走到櫃子邊，取下一支香點燃遞到了郭老面前，至於老婦人，卻是沒理會。

郭老眼中流欣，他接了香，拒絕了老婦人的攙扶前行了幾步，衝著畫像深深的揖了下去，三拜之後，雙手扶香香爐，才略退後幾步，看著畫像癡癡說道：“釵娘，四十八年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四十八年才找到，這辦事效率也未免太低了吧……九月腹誹著，馬上又想到了遊春，他尋找證據又尋了幾年？這世間的信息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香已經點了，人也已經不在了，兩位還是請吧。”九月抿著脣，冷著聲逐客。

“九小姐，你不能這樣對爺。”老婦人不滿的喊道。

“爲什麼不能？”九月柳眉微挑，一想到外婆孤孤單單一輩子，他們卻雙宿雙棲白頭偕老，心裡的無名火又冒了上來，“我若是知道他就是那個人，今天，我也不會請你們上門了。”

“九小姐，你不知道爺他……”老婦人朝著九月想解釋什麼。

“我不想知道。”九月忽的提高聲音打斷了的話，“我只知道，我外婆這輩子了多苦，我只看到，這輩子了多罪，其他的，我什麼也不想知道。”

“九小姐……”老婦人嘆了口氣，看了看痛苦的郭老，不想就這樣放棄，可惜，九月沒有給這個機會：“兩位貴客，寒舍簡陋，不方便招待，請回吧。”

說罷，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噯，九妹……”祈喜看得一愣一愣的，自九月回家，還是頭一次看到九月發脾氣，才知道，原來文靜如九妹這樣的人，也是有這樣可怕的脾氣的，無奈的看了看空的門，又看了看站在那邊黯然神傷的老人，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兩位，不好意思，我家九妹平時不是這樣的，興許是……心裡不好，纔會火氣大了些，得罪的地方，還請兩位貴客不要往心裡去，我在這兒替賠罪了。”

“好孩子，快起來。”老婦人忙扶住下拜的祈喜，嘆了口說道，“我們都知道，不會當真的。”

“眼下九妹正在火頭上，兩位……不如先回去吧，有什麼話等氣消了再談，可好？”祈喜好奇的打量著郭老，不過，一向相信九月不會無緣無故的發火，也不敢作主留下他們，只好言好語的勸著。

“爺，不如我們先回吧？好在現在人已經找到，其他的事，以後慢慢說。”老婦人也知道祈喜說的在理，便扶著郭老輕聲問道。

“唉，走吧。”郭老深深的看了畫像一番，無奈的點了點頭。

“您是不是想要這畫像？”祈喜看著他，心裡忽的一，猶豫了一會兒問道。

“你有嗎？”郭老回過頭，慈的看著，這一個也是釵娘和他的後人啊，沒想到他孤獨了一輩子，在這世間居然還有這麼多後人的……

“我沒有這麼大的，之前看到九妹畫的這畫像，就求著給我畫了一套小的，您若想要，我可以送給您。”祈喜認真的說道。

“這是九月畫的？”郭老有些意外。

“是呢，九妹可能幹了，都是跟著外婆學的。”祈喜重重點頭，“您等等，我這就去取來。”

“給我了，那你不是沒了嗎？”郭老又問道。

“我沒關係的。”祈喜笑了笑，“外婆帶走九妹的時候，我還很小，再說了，我們這兒還有一副大的呢。”

說罷就去裡面翻找，從得了這小畫冊後就一直藏著，閒暇時就拿出來看看，自然，也不是因爲對外婆有多深的，而是看到九月這般優秀，心裡便起了嚮往之心，對外婆就心存了幾份儒慕之，這會兒見到郭老那樣悲傷，直覺的相信了他的心是真的，所以才這樣大方的把自己的畫冊貢獻了出來。

“給。”祈喜從枕頭下翻出了一個用手絹包著的東西，雖有些心疼，卻也沒有遲疑的遞給了郭老。

郭老接過，打開手絹細細看了起來，那畫上的一幕幕映眼瞼，忍不住眼眶又紅了，心裡又酸又痛。

“哎呀，您快收起來，回去再看吧，要是被九妹看到，就沒了。”祈喜見狀，忙連連擺手。

郭老聞言忙把畫冊重新包了起來，揣進了自己的懷裡。

“我送你們下去吧。”祈喜這才放心，笑著說道。

幾人下了樓，經過雜房的時候，看到九月坐在裡面埋頭忙著，郭老的腳步忍不住停了停。

“九妹，客人要走了。”祈喜看了看他，到門口喊了一聲。

“嗯。”九月應了一聲，頭也沒回。

“請。”祈喜歉意的衝郭老眨了眨眼，也不敢多說什麼，送他們出門。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