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只以爲祈喜這兩天的嘮叨是因爲擔心這件事才這樣，也不以爲意。

第三天很快就過去了，阿安還沒有消息，張義這邊也是一切安靜得很，祈喜不由更加不安起來。

夜，鋪子打了烊，二掌櫃和夥計們吃了飯都先回去了，張義這段日子倒是經常留下來與阿安一塊兒，今天阿安不在，他和張信說了一聲便留了下來。

不過，收拾好雜房後，他便獨自出去了一趟，待回來時已是戌時三刻左右。

九月和祈喜一時睡不著，便在屋裡秉燈做事，祈喜心不在焉的著一件小，九月則坐在桌子邊印刷經文符紙，最近鋪子裡的生意越來越穩當了，接著便是要做的事越來越多了，雖然大多數的香燭都是二掌櫃通過渠道去進的，可店裡的特卻只能靠手。

當然，印刷這樣的事，只要願意，還是可以給別人的，然，如今能相信的也只有祈喜、阿安和張義，阿安和張義卻又被派做他用，祈喜這個狀態，暫時也不合適做這些細緻活，於是，此時此刻便深深的覺到了人才有多重要……

“叩叩叩~”三聲輕響後，門外傳來張義的聲音：“東家，歇息了嗎？”

聽到聲音，恍惚的祈喜頓時跳了起來，搶著回答道：“沒睡沒睡，快進來。”

九月看到這樣，不由好笑，不過，也在等結果，便站了起來，到門邊拉開了門拴讓張義進來。

“東家，不好了。”誰知，張義一見到張口便是這一句。

祈喜一手拿著小，一手著針就那樣傻愣在了原地，喏喏的問：“失、失敗了、了嗎？”

“阿安那兒還沒有消息。”張義見狀，知道是誤會了，忙解釋了一句。

“呼~”祈喜懸起的心落了下去，子緩緩的坐了回去，可一坐下，這顆心又不由忐忑了起來，還沒有消息……是出什麼事了嗎？

這位沒經歷過什麼大事的姑娘再次忍不住把事往壞了想。

“出什麼事了？”九月也擔心阿安那邊的事，不過，顯然比祈喜要冷靜許多，這樓上，除了舒莫常送東西上來，也就是阿安偶爾得了的差用上來一下，張義卻是一次也沒來過，這會兒已是深夜，他卻上來了……必是有要事要說。

果然，張義接下去的話讓九月大大的吃了一驚：“在大祈村那邊的一個兄弟被人打了，那人還讓他帶了一句話。”

“誰打的？什麼話？”九月倒吸了一口冷氣，知道張義說的那個兄弟是他找了代替阿安關注祈家靜的一位小乞兒，只是奇怪的是，好好的爲什麼會被打呢？

祈喜這會兒也聽到了，放下手裡的東西就跑了過來，在邊上張的聽著。

“咳……”張義有些尷尬的清咳了一聲，說道，“是老爺子下的手，他說，有本事就自己出來，別支這些小羅嘍到蹦嗒。”

“老爺子？”九月剛問完，立即就明白了張義說的是誰，他口中的老爺除了爹祈年還能有哪個？只是，他一把年紀了，還能打得人？就算要打，也得追得上人才行吧？“他知道是我派人看著他了嗎？”

“我覺著應該不是。”張義搖了搖頭，說道，“那位兄弟說，老爺子雖然一天到晚喝酒，可是卻很警醒，有好幾次他都險些被發現，今天下午，老爺子醉醺醺的出了門，他就跟上了，結果在大祈村墳山那兒把人跟丟了，他正要退出來，老爺子就出現在他面前了，說什麼‘狗崽子想打他家人主意，沒門’，然後就把他胖揍了一頓，下手可狠著呢，我瞧了他的傷勢，專往人家看不見的肋下手。”

“……”九月沉默了，祈年曾經是劊子手，能當上劊子手的，狠戾自然不在話下，想來其他本事也是有的，要知道，砍人家的頭可不像砍柴，沒砍斷還能再補上無數刀，就算柴被砍得稀爛也不影響燒火的效用，可砍頭卻不一樣，據說，祈年當年可是快刀啊，想來在這方面下的功夫不淺，手自然也不差了……

只不過，這些年的頹廢和長年醺酒讓他變得蒼老、沉默，便也讓人忘卻了他曾經的手段，這一點，沒想到，阿安等人更是不知了。

“那人怎麼樣？可去看大夫了？”九月回過神，關心的問道，“你且等等，我去取些銀子，你好好安頓那位被揍的兄弟，這傷可不能落下什麼病兒來。”

“我已經安頓了的，也找大夫看過了，開了幾藥，大夫說了，不會有什麼大礙。”張義搖了搖頭，撇開這些事問道，“東家，你要回去嗎？”

九月還沒回答，張義慌忙又補了一句話：“老爺子還扣了一位兄弟在那裡呢。”

這下，九月無語了，好一會兒，纔看著張義嘆了一口氣，他們怎麼做事的不會過問，可這會兒出了後果卻不能置之不理，不然，他們誰還爲做事？

“這會兒還能找到車嗎？”九月頭疼的擡手了眉心，實在不願意去見那個人。

“那倒不用，老爺子說最遲等到明天中午。”張義看了看窗，搖了搖頭，黑燈瞎火的出去……還是算了吧。

“那行，明天一早早點兒出發。”九月點了點頭。

張義也不廢話，直接下樓休息去了。

這一夜，九月倒是睡的也不踏實，原因是因爲祈喜，祈喜一會兒擔心那邊庚的事，一會兒擔心祈年的事，好幾次把剛剛睡的九月搖醒，問一堆明知沒有答案卻忍不住要問的問題，直到五更天時，祈喜才累得睡了過去，而九月，卻不得不起準備。

下樓的時候，天還沒有亮，張義卻已等在後院門邊了，屋外也停了一輛牛車。

“姑娘，怎麼這麼早起來了？”聽到靜的舒莫披出來，看到兩人很是驚訝，“這是要去哪兒？”

“莫姐，我回一趟大祈村，我八姐要是醒了，你告訴，別讓胡出去。”九月叮囑道。

“啊？這麼早就回去？那，我去做碗麪給你們填填肚子吧。”舒莫慌忙說道，就要回去整理服。

“不用了，我們中午就回來了。”九月揮了揮手，謝絕了舒莫這番好意，在井臺打了桶水，就著冷水簡單的洗漱了一番，就直接上了車，“張義也不用去了，就留在這兒，阿安也沒在，你再走了這兒人手只怕就不夠了。”

“那不行。”張義卻不理，直接坐上了駕車師傅的邊。

沒辦法，九月只好由他。

駕車的師傅是位中年漢子，滿臉絡腮鬍子，看起來極穩重，見九月和張義這樣上車，也沒有多問一句，而是等他們坐穩了之後，穩穩的驅了牛，一路上，也沒有多餘的話，只顧著揮響手中的鞭子，控制著牛車前進。

天矇矇亮的時候，牛車來到了大祈村外。

“老爺子如今沒住在家裡了。”張義衝著後面的九月回了一聲，直接指引駕車師傅往不遠的土地廟趕去。

“怎麼？房子這麼快賣了？”九月吃驚的問，怎麼沒聽說呢？四姐夫說了會理，也不見傳什麼消息過來。

“沒有，那房子本來是找了買主了，可是，楊掌櫃暗地裡送了信到大祈村，老太爺和幾位叔老爺子趕過去大罵了一場，把那人給趕跑了，後來無論是誰來了，老太爺劈頭就罵，這會兒倒是沒有敢去這個黴頭了。”張義忙回覆道，他手上每天都能收到一些消息，只不過，每天都是蒜皮的事兒，沒什麼特別的事兒，九月又沒過問，他也沒有特意提起。

“然後他就不敢住家裡了？”九月冷哼一聲，那個人不是自找苦吃嗎？好好的家不去住，住土地廟？他這是想幹嘛？

“這個……就不知道了。”張義了鼻子，那位厲害的老爺子可是他東家的老爹，他可沒有資格評說什麼。

“哼，真是老糊塗。”九月也沒打算找人一起評判祈年的種種事是對是錯，嘀咕了一句後就不說話了。

大祈村到土地廟的路並不遠，沒一會兒，牛車就停了下來，張義先跳了下去，轉想扶九月，九月卻是提著撐著車廂邊沿直接跳了下去。

沒說什麼時候回去，張義也不問，領著那中年漢子一起把牛車停在了不遠的路邊，任由那牛去嚼路邊的草。

九月在土地廟前略停了停，之前有阿安他們在，這兒倒是收拾得乾淨，可現在，他們搬離了這兒，這短短的時日，土地廟看著越發敗落了。

看來他不止是老糊塗，還是有自傾向的人……九月實在想不出什麼理由能解釋祈年這樣的舉，好好的家不住，住這兒？這是正常人會幹的事嗎？

撇了撇，九月提著襬緩步走了上去，剛到門前，只聽“砰”的一聲，一團黑影重重的撞在本就芨芨可危的大門上，接著連同大門一起重重的砸落在地上，灰塵伴隨著一聲慘騰的揮散開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