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醫正氣的臉都青了,李兮眨著眼,看著劉太醫的背影,那句話說的真對,你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劉太醫脾氣是急了點,”方大夫呵呵笑著和稀泥,“他就是這樣,李姑娘別計較,他的話說的不好聽,可細想想,理是那個理兒,咱們為醫者,醫是本,就是要踏踏實實治病救人,劉太醫說的就是這個意思。李姑娘年紀太小,有好些個理兒還不太懂,慢慢你就知道了,劉太醫都是為了你好,你可別誤會了,他這個人,心地不壞,就是這脾氣不好。”
李兮陪著一臉干笑,這種‘就是脾氣不好’的人,見的多了,還真沒見過一個真正‘就是脾氣不好’的,他這脾氣不好不過就是看對方是誰、是什麼事!但凡他欺得起的,損了他利益的,他就開始‘脾氣不好’。
這一場聚會跟羅醫正設想的完全不一樣,羅醫正一臉愧疚,親自將李兮送到二門,溫聲安,“師兄脾氣是不太好,又聽了孫大夫的話,先為主,唉,我認識孫大夫很多年,他心眼小我是知道的,沒想到……唉!姑娘別往心里去,姑娘醫高超,等他們見識了姑娘的醫,自然心服口服……”
李兮一邊認真聽,一邊點頭,羅醫正是真心欣賞,這些話雖然并不認可,可他是實心實意的為好。
能得到羅醫正的認可,李兮覺得自己已經很滿足了,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來,要得到人家的認可,哪有那麼容易?
“讓大郎送你回去,給華貴妃診病的事,大約也就這幾天,你準備準備。”將李兮送到二門,羅醫正指了指站在馬車旁的羅大爺,又待了羅大爺幾句。
李兮怔了怔,給華貴妃治病的事,沒有陸二爺點頭,可不敢隨便答應,這中間牽涉太廣,可這話不好說出口,算了,回去再說,有楊公子呢。
羅大爺騎著馬,護送在李兮車旁,車子轉個彎,羅大爺策馬到車前,隔著簾子低聲道:“李姑娘,司馬六公子讓人捎了話,想請姑娘到前面樊樓喝杯茶,說是要給姑娘陪罪。”
“他給我陪什麼罪?”
“這個……”羅大爺一臉尷尬,這事他站在旁邊從頭看到尾,一句阻擋的話都沒說,他至算是個共犯。
“昨天那個乞丐,是司馬六公子讓人抬過去的,姑娘不避污穢,妙手回春,司馬六公子之余,非常慚愧,想當面給姑娘陪禮道歉。”
羅大爺的聲調里充滿了愧疚和不安,李兮失笑出聲,原來是他惡作劇,那孫大夫被塞了十幾個臟臭乞丐,豈不冤枉死了?
“嗯……好吧。”
司馬六雖然是個不干正事的紈绔,可李兮對他的觀不錯,至,他是個講道理的、有品味的紈绔。
李兮帶著小藍,跟著羅大爺,上到樊樓二樓,到最里面一間雅間門口,小廝打起簾子,羅大爺側先讓進李兮,司馬六站在屋里,沖李兮長揖見禮,“冒昧請李姑娘過來,還請見諒。李姑娘請坐。”
李兮能來,司馬六看起來很高興,眼睛里亮閃,讓李兮坐下,司馬六作優雅舒展的拂好又寬又長的袖子,后背直,神嚴肅,從旁邊一只致的出奇的紅泥小爐上拎起把雕細刻的銀壺,細白如玉的手指練的燙杯子放茶,細長的銀匙一會兒快一會兒慢,一陣叮叮咚咚音樂一般的敲打,司馬六小心的取出銀匙,將杯子推到李兮面前,李兮目瞪口呆的看著茶杯水面上勾畫細致的一幅春花綻放圖。
這是什麼鬼?
“這幅杏林春暖,正合姑娘的仁心仁。”司馬六以為被自己高超的分茶技藝震驚了,言語間十分驕傲自得。
“六公子分茶的技藝又長進了。”羅大爺著掌,連聲贊嘆。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分茶!太神奇了!他怎麼做到的?他果然不是全無是,在茶葉沫沫里畫畫能畫這樣,這都能算得上是藝家了!
司馬六角往上勾起自得的笑意,又搗鼓了一杯,推給了羅大爺,“要不是李姑娘,我這茶你可喝不上!”
“那我不謝你, 謝李姑娘就是了。”羅大爺對著面前的茶杯,折扇不停的拍著手掌心,嘖嘖贊嘆。
司馬六給自己也搗鼓了一杯,“我以茶代酒,給姑娘賠禮!”司馬六起,長揖到底。
“不敢當。”李兮忙直起上還禮,“我開門診病,六公子送病人上門而已,算不上得罪。”李兮說的是實話,開門行醫,他送病人上門,不管送什麼樣的病人,認真說起來,都不能算錯。
“姑娘大人大量!”司馬六這句贊嘆發自心,他前幾回見,覺得除了長的好看,其余一無是!
后來去大相國寺給蕊上香……他仔細問過,那香是親手上的,三鞠躬致意,一也不茍且。蕊不過一個下賤伎,能如此對待,可見是個見地不凡、與眾不同的,這讓他很是容。
昨天的義診,讓在他心目中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會兒再看:從容大度,真純,清麗飄灑,若出水芙蓉,那一派煙云水氣,神仙之姿,看的他心折心,這樣的子才是真正的人。
李兮被他看的莫名其妙,端起杯子喝茶。
這種紈绔,多數神經兮兮,看樣子這一只毫不例外。
“蕊的事,多謝你。”司馬六大約也覺出自己看的太神,也忙端起杯子喝茶說話掩飾。
“嗯?噢!不客氣。”蕊的事,他確實應該謝謝。
“李姑娘,真有開手嗎?”聽司馬六提到蕊,羅大爺忍不住問李兮,李兮猶豫了下,點了點頭,卻不愿意多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言多必失。“我也是聽說,開開腦剖腹什麼的,應該是失傳了。”
羅大爺一臉的失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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