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二十三文，裡面的東西也是堪堪將格子填平，九月還是滿意的，蓮子、紅豆、綠豆、花米仁、小紅棗、核桃仁、桂圓乾、枸杞子，這幾種除了紅豆綠豆，其餘的在尋常百姓家極捨得買回來自己吃，這份禮份量雖，卻也拿得出手了。

五子安靜的站在邊上等，他以爲，九月只是想自己買一份來嚐嚐味，可等到九月和夥計開始討價還價時，他不由愣住了。

“我要十四份，能便宜點不？”九月笑盈盈的看著夥計。

“姑娘，這已經是便宜的了，你也知道，換了哪家也不可能幫你這樣細分了包吧？”夥計爲難的看著。

“小哥，你忙的話，也可以幫我大包稱好了，我回家自己分，只是這盒子，平日加三文錢一個，有人要嗎？”九月微笑，這兒進進出出的都是尋常百姓，百姓人家慣會勤儉，一文錢不得掰兩文來花，讓他們花三文錢去買這樣一個裝不了多東西的盒子，他們哪會捨得？縱然是有人要送禮，怕是也會拿個不要錢的紙包了作算吧？

果然，夥計臉上的笑有些尷尬，不過他還是堅持：“姑娘要是隻要一份，倒是能讓一文，可你要的多，十四份就是十四個，我只是個夥計，做不了主，得回過我們管事的才行。”

“那你們管事在嗎？”九月問道，只帶了三百文，十四份卻需要三百二十二文，所以，也只能從這盒子下手砍價了。

“管事的……”夥計爲難，正要說話，門口進來幾個人，他眼前一亮，喊道，“寶哥，請過來一下。”

九月和五子側看去，爲首的看著三十不到，上的青長衫雖是棉布織的，不過，瞧那做工和齊整度便能顯示出他不是一般的夥計，他手裡還抱著一個雕玉琢般的小娃，後面跟著一個年輕婦人，淡青的衫、青長，打扮的樸樸實實幹淨俐落，烏黑的發也只用一玉蝴蝶的釵子挽著。

他們後，還跟著三個人，他們倒是和店裡夥計一樣著裝，每人手裡都搬了行李。

九月瞧了那小婦人一眼，心裡涌現一悉。

小婦人似乎覺到什麼，目瞬的瞟了過來，看到九月時，明顯的愣了一下。

“小順，怎麼了？”爲首被稱爲寶哥的年輕人把孩子給了小婦人，快步走了過來。

“寶哥，這位姑娘要買臘八的食材，需要十四份，想讓我們讓一下這盒子的錢。”夥計迎上前，三言兩語講清了事的來龍去脈，又轉頭看向九月，“姑娘，這位是我們鋪子裡的二掌櫃。”

說罷便退在了一邊。

“姑娘，我們鋪子裡的貨不同於其他店鋪，所有的貨都是平價賣的。”寶哥微笑著打量著九月，他長得很平凡，是屬於那種扔到大街上絕不會讓人注意得到的一類人，他的笑卻流出一種親和力，給他平凡的臉平添了幾分。

“掌櫃的，我可沒說要貴店讓利這些。”九月指了指滿屋的貨，微微一笑，“我說的是這個盒子，這盒子做工平常，而且方纔拿出來時，上面還有些許塵，想來是積許久的，三文錢，未免太貴了。”

“那以姑娘之見，該多錢？”寶哥眼睛一轉，看到了那盛著八樣東西的紙盒子，目忽的一亮，隨即便恢復了之前的淺笑。

“十四份，三百文，可好？”九月笑盈盈的出三手指，“掌櫃的，臘八節將至，你覺得貴店要是擺出這樣的配選好的貨，生意會如何？”

寶哥聞言，不由深深看了九月一眼，心裡驚訝之極，他剛剛想到的點子，沒想到竟這樣說出來了。

“姑娘言之有理。”九月的眸清澈如水，寶哥這一瞧，心裡好頓起，不由笑道，“小順，這些盒子不用算錢了，另外，臘八送禮，十四份未免不好聽，給這位姑娘湊十五份，算十四文的賬吧，其餘的，記我賬上。”

“好嘞。”那位小順的夥計點頭應下，自去準備。

“多謝掌櫃的，祝貴店生意興隆，財源廣進。”九月得了好，自然不會吝嗇這些吉祥話。

“那就借姑娘吉言了。”寶哥輕笑出聲，衝九月點了點頭，轉頭接回了那小娃，這會兒功夫，那些扛行禮的夥計們已經進後院去了，只有那小婦人還跟在寶哥後面。

九月沒等多久，十五份臘八粥食材便包好了，乾脆的掏出了錢，數出二十文錢，將餘下的都倒在了櫃檯上，和管賬的夥計一起，十文一撂十文一撂的數了起來。

“數目可對了？”等到最後一撂數好，九月笑盈盈的問道。

“沒錯，二百八十文，一文不。”管賬的夥計點頭。

九月點頭，放下背上的竹簍，在夥計的幫忙下，把十五份食材放了進去。

“給我。”五子一直安靜的站在邊上，這會兒見九月要背，忙手拉了起來，輕鬆的背到了背上。

“姑娘慢走。”小順笑著送他們出去。

九月臨出門時，看到那小婦人還站在一邊看，便朝小婦人善意的微微一笑。

小婦人一愣，報以一笑。

“巧兒，在看什麼？”九月和五子出門後，寶哥一回頭，便看到小婦人還在門邊上，便走了過來，問道。

“我怎麼覺得這小姑娘那麼眼呢？”小婦人疑的眨了眨眼睛，喃喃的說道。

“你離開定寧縣也有十六年了，怎麼可能有相的人呢？興許是這位姑娘像哪位你見過的人吧。”寶哥沒在意，笑著騰出手攬過了的肩，“一路勞頓，妮兒也乏了，快帶去歇歇吧。”

“寶哥，下次這姑娘要是再來，幫我打聽一下什麼，哪裡人，好不好？”小婦人反手拉住寶哥的手，款款的看著他。

“好。”寶哥點頭，回頭衝店裡的夥計說了一遍，“都聽到了嗎？下次這位姑娘來，問問什麼，家在哪裡。”

“好嘞。”小順等夥計脆聲應道。

九月帶來的錢都買了這些，餘下的二十文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便不打算再買，只跟在五子後面看他採購，走著走著，卻忽的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心裡莫名其妙的浮起方纔那小婦人的影。

“怎麼了？可是冒了？”五子回頭看了一眼，關心的問。

“沒，就是突然鼻子有點兒不舒服。”九月搖頭，心裡卻在想：莫不是遊春在嘮叨了？

“九月妹子，都晌午了，不如中午就在鎮上吃點兒吧。”五子要買的東西也不多，很快就好了，從集市出來，他看了看九月的側臉，臉上掠過一可疑的紅，猶豫了一下，他才鼓起勇氣，飛快的說道。

九月回頭看了看他，有些猶豫，都晌午了，遊春自之前那次後，白天輕易不出來，中午的飯還沒著落呢，哪能留在鎮上吃？可一轉念，又看到五子期盼的目，想起之前他的相助，區區二十文的臘八粥食材，未免太過輕巧了，不如再請他吃箇中午飯，以示謝。

“好啊。”當下，想通了的九月點了點頭，同意了。

五子一聽，頓時喜上眉梢，雖然背上背了不東西，手上也拎了不，可他的腳步卻越發的虎虎生風。

九月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還在想遊春的中午飯又得延遲了，一會兒又在懷裡的那幾份樣稿，等回去後，是不是該去一趟土地廟呢？

“九月妹子，前面有家館子不錯，雖然小，不過乾淨，要不，我們去那兒吧？”沒多久，他們來到了一個巷子前，五子指著巷口的一家館子興沖沖的問道。

“好。”九月看了看，只有兩間門面，這會兒也有幾個人坐在裡面，不過看著還是整潔，便點了點頭。

“老闆，來兩碗臊子面。”五子滿臉笑容，率先進了門，衝著裡面喊了一聲，便引著九月到了左邊靠牆的一個空桌子邊，把東西放下後，還細心的用自己的袖子了凳子，了桌子，讓九月坐下後，才坐到了九月對面。

九月也不知道什麼臊子面，所以，也沒發表什麼意思，反正，只要五子喜歡吃，請客就是了。

五子看了看九月，又不知道說什麼，便一個勁兒的忙，一會兒去找老闆要了兩碗熱開水，一碗給了九月，另一碗卻被他用來清洗筷子，邊洗邊傻呼呼的時不時的瞄九月一眼，似乎心極好。

九月也沒說話，坐下後，便掏出了那幾張樣稿細細的看了起來。

“九月妹子，來，趁熱吃。”老闆的作極快，很快便端了上一碗，五子雙手捧了放到九月面前，接著又將方纔清洗過的筷子遞了過來。

“謝謝五子哥。”九月這才反應過來，忙收起了樣稿，不好意思的衝五子笑了笑，不過，一看到碗中浮著的那一層末，便有些爲難了，在遊春的有意引導下，現在也幾乎天天沾些葷菜，可這樣飄著一層油和末的卻是沒有。

“怎麼了？”五子的那一碗也上來了，他正高興的拿勺子舀了自己碗裡的末準備往九月碗裡放，一擡頭便看到盯著面，不由一愣，他方纔點的時候，也沒問過，難道是不喜歡？

“五子哥，我平日多數吃素，偶爾葷食，也是極清淡的，這個……有點兒油了。”九月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這樣啊。”五子雀躍的心頓時被澆了涼水般，瞬間變得不安起來，“那……老闆，重來一碗素面。”

“呃……”九月一愣，忙攔道，“老闆，不用了。”

“九月妹子，我不知道你吃什麼，剛纔又忘了問，還是重做一碗吧。”五子尷尬的看著，心裡暗暗決定，等回去了，得好好找祈稷聊聊，打探一下都喜歡什麼。

“真不用了，就這碗吧。”九月也不想這麼麻煩，便拿起勺子把上面的那層末都舀了起來，放到了他那碗裡面，做的自然，混然不知這看在五子眼裡，卻了另一種暗示。

五子不安的心頓時又熱了起來，看向九月的眼中流一抹驚喜。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