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初晴，午後的明亮的刺目。

幾個走進來的男，前面幾個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著鮮，眉宇間都帶著高人一等的傲氣。

後面的兩個中年人，舉止老練，氣息沉穩，應該是護衛。

笑出聲的是個披白狐皮裘的，眉細眼活，相貌頗爲緻。只是顴骨略高，看起來有些強勢。

方文秀披著一件綠大氅，站在那旁。沒料到同伴會如此失禮，小臉上都是尷尬之。

圓真到底是小孩子，正在似懂不懂的年紀，被一個貌笑話，又是又是尷尬。手腳都不知該放哪了。

高正到不在意有誰旁觀，但孩笑的那麼輕蔑，也讓他有些不爽。

緩緩收了拳勢，高正纔對方文秀道：“方姑娘來上香啊？”

方文秀微微一福，略帶歉意的道：“這段時間功課很忙，今天放假纔有時間來探大師。來的倉促，還請大師別見怪。”

方文秀年紀不大，卻有幾分落落大方的氣度。幾句話說出來，不但說明了來意，也委婉的替同伴表達了歉意。

其實，這已經是方文秀第三次來探高正了。對於這小孩的心思，高正也明白。

懷如詩，這並沒什麼不好。高正到欣賞方文秀的個。

“方姑娘太客氣了。”高正微微一笑，“院子簡陋，無待客，到是貧僧失禮。”

方文秀見高正沒有生氣，心裡也鬆了口氣。一個小孩教高正練拳，是有些奇怪。但不論怎麼說，在旁邊看也就罷了，取笑就過分了。

忙給介紹道：“這幾位是我四季書院的同窗。這位是周玉，這位是吳濤，這是我好友周雲婷。”

站在最前面的周玉，五俊秀，面如冠玉，也披著一件雪白狐裘，顯得異常俊優雅。

周玉對高正微微頷首，俊的臉上帶著幾分矜持和驕傲，又掩飾不住的年特有的青。

“是有些裝腔作勢的權貴子弟。”高正一眼就看出對方的真實份。而那個周雲婷，毫無疑問和周玉姐弟。

至於吳濤，相貌雖然也很英俊。但眼神靈活，神態中自然帶著幾分恭謹油，肯定是周玉的狗子之流。

後面站著的兩個人，方文秀都沒介紹。

高正並不討厭這幾個人，相反，他對此頗有興趣。幾個人對他來說，就像是新鮮有趣的遊戲。

“你就是採東籬下的採僧悟空？”

周玉聲音很清朗，語氣中還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頤指氣使意味。

高正忍不住笑了，採僧，這年知道採是什麼意思麼！真喜歡採的，周玉還真是個很好的對象。

周玉雖不知高正笑什麼，卻覺得高正笑的有些古怪，不像是好事。他不微微皺眉。

“採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這兩句詩真是太好了。周玉也是忍不住好奇，想見見做詩的和尚是何等人，能寫出這般傑作。

方文秀也總是說悟空大師如何氣清神秀，不同凡俗。

可才一進來，就看到高正在練金剛拳。這種門武功太過淺陋，沒有高手會練金剛拳。

最可笑的是，指點高正練拳的居然是個十三四歲小孩子。

周玉一下對高正失去了興趣。只是出於禮貌，也是出於對方文秀基本尊重，他纔開口問了一句。

沒想到高正不乖乖答話，反而笑的那麼古怪，讓周玉更是不快。

“和尚，有什麼好笑的？”周雲婷子好強，小更是刻薄。所以，剛纔笑的那麼無禮。但別人這麼對時，就無法忍了。

“笑天下可笑之人。”高正隨口答道。

周雲婷子不怎麼好，可人卻聰明。知道再問就是自找捱罵了。可又想不出什麼話來應對。一時語塞。

周玉幾個人聽了，也都臉一變。

這句話聽起來俗，卻又著大氣和智慧。並不是簡單的罵街或譏嘲。

方文秀有些著急，本是好意，想幫著高正引見幾個同窗。周家姐弟出不凡，若能得到他們幫襯，高正很快就能在天嶽都站穩腳跟，可以早點離開這個貧苦的小寺院。

誰能想到雙方一見面，就並不愉快。

這個時候，吳濤眼珠一轉說道：“佛門說衆生平等，花草也是生命，和尚你爲了一己之慾就摧殘花朵，真是大錯特錯。”

“花開見我，我見如來。”高正淡然道：“此中道理你懂麼？”

吳濤愕然，高正句句禪機。簡簡單單一句話，似乎有種種深意。他懂都一些，可又說不上來到底懂了什麼。

其他幾人也是如此，周玉、周雲婷都很驕傲，自覺天賦超羣。正因爲如此，愈發不肯仗勢欺人，就想著用智慧折服高正。

幾個人都是苦苦思索，想著怎麼漂亮的回擊高正。

卻不知道，幾個人都被高正帶到裡去了。

佛門最擅長就是講禪辯機，高正在上一世雖沒學過佛，卻聽了不佛門經典金句。那是千年以來佛門衆多高僧的智慧結晶。要說起來，每一句都有著深刻智慧。

反過來說，這些終究是談玄說虛。也就是炮。和心靈湯沒多區別。

周氏姐弟雖然聰明，可哪見過這個。一旦進這種談玄的模式，立即就被秒殺了。

不止是周氏姐弟的發懵，就是正房中盤坐的晦明，也陷了深深的沉思。

採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這兩句是好詩，但這是個人懷，寫的雅緻淡然。也就算了。

笑天下可笑之人，卻是坐看世間百態的的超，到了“花開見我，我見如來。”這裡面就有直指妙境的大智慧。

對於毀滅來說，他當然不會考慮詩詞的工整、用意。玄之又玄的“花開見我”纔是他的菜。

晦明一生練拳，在佛法上悟本就差了一籌。在天馬寺枯坐三十年，慢慢領悟自己的修行之道。卻在昨天被高正一句話說破。

這點破了那層薄紙，讓晦明對自己修行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但也讓晦明頗爲尷尬。

換做其他人，晦明都要謝對方。高正卻是絕滅弟子。這更讓晦明難過。

如果說昨天高正那番話是當頭一棒，今天的“花開見我”就是獅子大吼，振聾發聵。

晦明修行的《金剛經》並不講頓悟，而是漸悟。就是不崇尚談玄，更注重實際修行。在修行中不斷的去領悟道理。

心佛宗相反，更注重悟。悟夠了就能修煉十方心佛印。悟不夠，修煉一輩子也沒用。

從本修行理念上說，金剛宗和心佛宗就是衝突的。

晦明修煉兩百多年，積累雄厚無比，差的就是那閃耀靈。

“花開見我，我見如來。”就像是一點，雖然微不足道，卻照亮了黑暗，讓晦明看到了前路。

晦明手金剛印，閉目凝神，進了一個玄妙難言的境界。

院子裡的高正，應到了一閃即逝的空明氣息。他心思一，晦明老頭似乎有什麼變化！

晦明的氣息固然深沉，卻像山嶽一樣堅凝，中又帶著幾分晦。

給高正的覺就像是籠罩在影中的高山，巍然凝重又很沉，缺生機。

突然間的氣息變化，好像是影散去，普照，陡然多了幾分生機。

“這老頭還有悟的……”

對付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高正自然沒必要用金句。他這麼做更多是在晦明面前顯擺。想不到卻對方靈機。

周玉等人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該如何對應。周玉又很驕傲，不好意思耍賴。低眉垂眸的拱手道：“今日冒昧打擾了，我等有事，先告辭了。”

說完，周玉轉就走。周雲婷臉上有幾分不甘心，猶豫了下還是跟著弟弟一起走了。

周雲婷人出了小門，忍不住說了一句，“和尚不用得意，改天再來找你。”

吳濤神複雜的看了眼高正，也急忙跟上週玉。

留在最後的方文秀，頗爲尷尬。既想和高正解釋，又不好意思把同窗們撇下。站在那裡猶豫難決。

“貧僧這裡沒事，你先去送同窗吧。”高正溫和笑道。

方文秀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是我多事，把他們引來，給大師添麻煩了。”

“無妨，凡此種種，皆是機緣。”高正一副高僧派頭，淡然說道。

高正說的雲山霧罩，方文秀聽的暈暈乎乎，也不知高正到底什麼意思。

這種不明覺厲的覺，讓方文秀愈發崇拜高正。

方文秀暈乎乎的從天馬寺出來，就發現周玉幾個人都在門口不遠，並沒走遠。

“文秀，我們還以爲你要住在裡面了……”

周雲婷看到方文秀出來，角微翹調笑道。

方文秀和周雲婷做了幾年同窗，知道一向刻薄，但被這麼調侃小臉也有些發熱，有些無奈的道：“婷姐別說。”

“看你臉紅的，心虛了吧。”周雲婷牽著方文秀的玉手，低聲道：“這和尚神神叨叨的，我覺得還是離他遠點的好。”

方文秀忍不住辯解道：“悟空大師是好人。”

“沒說他是壞人……你激什麼！”周雲婷壞笑兩聲，有些狹長的眸中出沉思之，“但是說真的，這和尚絕對不簡單。”

周玉在旁邊忍不住道：“這和尚句句禪機，智慧高妙，真不是凡俗之輩。只是他怎麼會去練金剛拳，真是莫名其妙……”

“誰知道？”周雲婷也有些疑，“我看他元氣氣息穩定斂，肯定比那小和尚厲害……不知搞什麼鬼！”

“應該是五階的高手。”面貌老的護衛周忠突然說了一句。

周忠做事老練沉穩，修爲也高達五階。周玉對他也頗爲倚重。聽他這麼說，周玉的眉頭皺的更了。

周玉家世高貴，從小就有名師教導，各種靈藥輔助修煉。可就是如此，他也才勉強凝鍊出武魄，進四階。

看高正的年紀，也不比他大多。居然是五階高手了。這可不一般。

十七八歲就進天階的天才，億萬人中也未必有一個。

那都不能以常理而論。

正常來說，這樣的年都稱得上天才了。至，以後有機會進天階。在任何一個宗門，都是重點培養的天才。

“這個和尚的確是有點意思，查查他的來歷跟腳……”

周玉想了一下，避開方文秀，低聲對周忠吩咐道。

周忠猶豫了下勸道：“此人行事高深莫測，我看沒必要得罪他。”

“我不是要和他鬥氣。這樣的人才，我想結一下。”

周玉微微揚著下，有些驕傲的道：“當初，風無行在年時結識佛皇無相，最後也是有無相幫忙，才登上皇位。可見，這世上最難得的就是人才。我看悟空此人不凡，日後肯定有出頭之日。”

一旁的周忠只能應下，心裡卻暗自苦笑。自家這位公子想的也太簡單了。你連悟空的話都聽不大懂呢，還想用小恩小惠去拉攏對方，真是……

風無行和佛皇無相的之間，那是佛門找機會介皇權。後面有著各種大勢力在暗鬥。可不是無相和風無行有，就會幫他當皇帝。

這裡面的事太複雜了，複雜到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的。周忠也沒那個本事和周玉說清楚。

悟空這人很不一般，能接接也好。在天嶽都是這裡，他們周家再怎麼也吃不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