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對方到一旁漱口的時候,才毫不留地瞪了池晏一眼,從牙里出幾個字:“你是小學生?還玩這麼稚的把戲?”
池晏微微一笑:“親的,你說反了。”
“父親教訓兒子,這不是天經地義嗎。”
松虞:“……”
都快忘了這茬。
這男人竟然還記得。
*
既然都撞到了頭,又這麼凄慘地吐過了一次了,松虞當然勸居豪趕回去休息。
“那您呢?”對方眼地說。
“我陪他再逛一會兒。”松虞指了指池晏。
畢竟他明天就要去首都星出差,不知要分別幾天。
“那我也不走了。”居豪堅決地說,“我得多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這真是錯百出的借口,連松虞都聽出來了,池晏更加一眼就看穿了他在打什麼主意。
他嘲弄地抬了抬眼,打算說句什麼來奚落他。
但松虞卻一把捂住了池晏的,并且頂了聲音道:“……你教訓兒子還沒教訓夠呢?”
他意味深長地凝視著,輕輕著溫熱的手掌,目幽沉,好像想到了什麼很有趣的事。
過了一會兒,他才輕輕移開了的手。
“行。那就讓你兒子跟著吧。”
長一邁,他攬著松虞繼續往前走。
“天倫之樂嘛。”池晏好整以暇地說。
松虞:“……這個詞好像不是這麼用的。”
他輕笑一聲:“不要在乎這些細節,親的。”
居豪鍥而不舍地跟在后面。
并且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家庭地位已經徹底地改變了。
但更可怕的是,接下來,池晏真像是哪筋錯了一樣,很認真地以父親的份自居。
他們經過了一個機械擊攤。
戴著獵鹿帽、手持大煙斗的維多利亞時代仿造人,在白天看或許會很有趣。但此刻,在蒸汽燈下,那張明明暗暗的臉,栩栩如生的人造皮,玻璃球做的假眼珠,多也有幾分恐怖谷效應。
居豪下意識地想轉離開。
沒有想到,池晏和松虞卻定定地站在了攤前。
他只好著頭皮也往回走。
但他本更不知道,這兩個人之所以會留下來,也是……因為他。
池晏饒有興致地對咬耳朵:“給你兒子贏點小禮品啊。”
很無語:“你還來勁了?”
“這不是你說的嗎?”他微笑道。
“行吧,都是我的錯。”一臉生無可地說。
“不。”他又意味深長地說,“這是我們共同犯的錯。”
松虞:“……”
“你幫我看看,這邊贏的禮品有膠帶嗎?”幽幽地說。
池晏:“干什麼?”
“封住你這張。”
“哦,原來你還喜歡這種趣。”
“……”
最終只能生無可地跟著池晏一起走到黑魔法帳篷里去挑選武。
說是擊攤,但其實這里的一大堆武,也頗有蒸汽朋克時代的風格:既巧又獷。既復古又未來。
機械□□,手柄花紋繁復的手.槍,加特林機槍……越往后看就越花樣百出。松虞甚至看到了一把火.焰噴。
池晏的手指漫不經心地移過這各式各樣的武。
“還花哨的。”他輕輕一笑,轉頭看松虞,“親的,幫我挑個武吧。”
“我挑什麼,你就用什麼?”
“當然。”
頓時笑得有幾分促狹。
飛快地晃了一圈,最后將什麼東西塞進了池晏的手心。
“那你用這個吧,老公。”說。
在聽到這兩個字的瞬間,池晏不心聲微漾。
陳小姐極極會這樣喊他。
甚至于一時之間,他都沒注意到究竟將什麼東西遞給了自己。
過后他才失笑地低下頭。
這里分明五花八門地堆滿了各種厲害的熱.兵。
明擺著就是供人要耍帥凹造型的。
但松虞給他挑的,卻是一柄薄薄的、最不起眼的飛刀。
*
過了好久,居豪才終于克服了自己對于那個仿造人的恐懼,極其不愿地湊近到了帳篷外。
他看到兩人掀開了吉普賽風的毯,從帳篷里走出來。
而Chase手中……居然著一把飛刀。
“這就是您挑的武?”他大驚失。
池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居豪幸災樂禍地想:誰會在這種場合玩飛刀啊。
看來這家伙是一點槍都不會用。
雖然他也不會,但并不妨礙他在一旁看笑話。
很快投影里出現了一行文字。
【請選擇本次游戲難度:門級,中級,高級。】
選門級吧,垃圾老頭。居豪心里碎碎念道。
接著他就看到池晏毫不猶豫地選了【高級】。
居豪:?
行吧,老家伙還想逞能呢。
他抱著手臂,暗地走到了松虞邊。
“陳老師,Chase老師是想給您贏哪個禮品呀?”他一臉熱心地問。
其實他只是想探聽軍。
等老東西失敗了,自己再閃亮登場,贈人。
但他沒想到,松虞卻以一種非常微妙的眼神,轉過頭來著自己。
“不是給我。”溫和地說,“Chase是想給你贏個禮品。”
居豪:???
他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傻站在原地。
但還來不及問清楚,他就聽到了一個更令自己震驚的聲音。
機械音的播報:【命中一次。】
什麼?飛刀都能命中?!
居豪簡直瞠目結舌。
他忙不迭地轉過頭去,虎視眈眈地看著場上的男人。
剛才他肯定是走狗屎運了!
這次倒要看看這老東西能怎麼贏。
但就這一眼,令他徹底怔住了。
Chase懶洋洋地站在靶前。
手都沒怎麼抬,從仿造人那里,再一次接過了那柄薄薄的刀刃,漫不經心地在指尖把玩了一圈。
好快。
快得令他眼花繚。
大多數人,玩這種游戲的時候,即使明知道是假的,握武的瞬間,仍然會顯得張,專注,蓄勢待發。
但池晏整個人看起來都太放松。
放松到刻意。
放松到……好像這不是武,而是他最悉的朋友,是他的一部分。
面前的靶開始移了。
高級模式果然很可怕。
居豪只有一個,那就是快。
人影移的軌跡,竟然能夠快得像鬼魅一般,他眼花繚,本什麼都沒有看清。
而池晏仍然氣定神閑地站著。
他在等什麼?
居豪屏氣凝神地想。
突然這男人仿佛察覺到了自己的視線,懶懶地轉過頭來。
他對居豪涼涼地斂一笑,似乎說了些什麼。
但隔得太遠,居豪本半點都聽不清。
接著他就十分驚悚地看到,Chase明明還側著自己——也就是說,他的視線本就不在靶上。
然而那只手看似漫不經心地一抬。
極其準的作,強大到可怕的控制力。
正中靶心。
機械音又響起:【命中兩次。】
目睹了全程的居豪,倒吸了一口冷氣。
因為,在Chase抬手的一瞬間——
他產生了一種極其恐懼的錯覺。
仿佛這個男人的飛刀,是要朝著自己而來。
要直直地進他的眉心,令他腦漿迸裂,當場殞命。
即使他知道那柄刀只是假道,即使他知道站在自己對面的人是S星總督,絕不可能會對自己做這樣的事。
但這種恐懼依然如此真實。
令他脊背生寒,四肢發冷。
甚至于,剛剛被撞到的后腦勺又開始震痛起來,像被一柄大錘子,無地敲擊著。
再沒有人曾令他這樣害怕過。
那是人類在直面死亡時,所發出的、最本能的預警。
他第一次認識到,西裝革履的外表,電視機上風度翩翩的演講,都只是Chase的偽裝。
直到握著刀的時候。
這個危險的男人,才真正暴出了自己危險的本。
……
后來居豪甚至不敢再看Chase的作,他只是虛弱地在旁邊找了個凳子坐下來。盡管不敢抬眼去看,卻還是被迫不斷地得到機械聲的提醒:
【命中三次。】
【命中四次。】
【命中五次。】
毫無的機械聲。
卻變得越來越快,越來越頻繁,越來越令人躁不安。
像是一只高速運轉的滾筒洗機,令人不適的攪,他的心臟和胃都被攪了一團——
直到耳畔終于響起了那象征著解的提示音:【游戲結束。】
結束了。
他如釋重負地癱倒在了椅子上。
松虞卻招呼他:“過來挑一下你的禮品吧。”
居豪一怔,反指著自己:“我?”
“是啊,剛才不都跟你說了嗎?”很自然地說。
“……我以為是開玩笑的。”他艱地說。
“不是的。來吧。”
居豪不不愿地湊近了過來,著玻璃櫥窗里琳瑯滿目的禮品。
這幾乎是一個小型的復古博館了,他意識到。
里面有紅豬飛行員公仔,致的鐘表,碩大的防毒面,甚至有極其繁復的機械城模型……
盡管此時此刻的他,本無心挑選什麼禮品,但面對著這滿窗的寶,還是一時意。
直到他聽到一個低沉而懶散的聲音說:“不用,我已經挑好了。”
Chase拖著步子走過來。
他抬了抬手,將一只氣球遞給了居豪。
氣球上赫然是一張大大的笑臉。
他最害怕的……
仿造人的笑臉。
居豪哪里敢手去接呢。
“不喜歡?”Chase又掀著眼皮看他一眼。
“不、不,很喜歡。”他下意識道。
居豪發現自己的本不控制。
他只能抖著,將這只氣球提在手中。
他發誓,他在爸爸面前都沒有這麼聽話過!
池晏很滿意地扯了扯,轉又摟著松虞:“再去哪里玩?”
“我都隨便。”
他隨便看了一眼旁邊的地圖:“那就去坐這個……過山車吧。”
“好啊。”
而居豪只能默默地,拎著這只怪異的氣球,跟在兩人后。
與此同時,剛才站在擊攤前的一幕,也像是一部太有沖擊力的恐怖電影,反反復復地在他的大腦中上演。
最后他終于明白了Chase當時對自己所說的是什麼。
在扔飛刀前,他對自己做的口型是:
“看好了,乖兒子。”
*
從擊攤上出來不久,居豪就拎著那只氣球,神扭地向兩人告別了。
當然沒人會挽留他。
池晏甚至慨了一句:“孩子終于睡了。”
“所以?”
“所以,我們終于可以過二人世界了。”
“……”
池晏頗暗示地道。
的確,對于和池晏而言,這一夜還只是剛剛開始。
松虞長久地記得這個夜晚。
以至于此后繼續在這里拍戲時,片段的畫面也總是會在的腦中閃現。
沒人知道,為什麼陳導演總是對著監視的時候,不自覺地出甜的微笑。
松虞想,這或許是和池晏一起經歷過的,最安全的“刺激”了。
在游樂園散步。
探索每一個角落。
坐過山車,天,旋轉木馬……
相對于他們過去所經歷的事,這實在是太微不足道,太不值一提。
就這樣,他們從世界上最特殊的,變了世界上最平凡的夫妻。
但仍然是快樂的。
因為和的人在一起。
于是,再不重要的事、再千篇一律的生活,也變了值得被銘記的奇跡。
作者有話要說:池娘娘斗小三今日迎來絕殺(但番外還沒完!!)
旋轉木馬這個部分參考了南特的一個蒸汽朋克主題公園。本來這個主題是我自己瞎編的,一搜沒想到還真有!既然如此有沒有賽博朋克主題公園啊,好想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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