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儒、道、佛，都是人族修行之路，妖族是不能踏上的。

他們可以接儒道佛的點化而妖，卻不意味著他們就能讀通經義、道藏、佛經。譬如那浮云坊的金蟾婆婆和仙葫山的仙葫老祖，雖然都是道門大妖，但走的還是妖修之路。

但是有一類妖，卻可以同時兼妖族和人族兩家之修為，那便是人與妖結合，所誕生的半妖。

半妖初始，都是以妖族的形態出現。其中有通讀天賦者，會在第一次化為人形時覺醒。若是天生聰穎的妖類，比如狐、猿、象、鶴等，就可以走上雙修的道路。

雙修半妖，因為兼兩家之長，若是培養得當，往往比同級別的人族或者妖族更加難纏。

看著面前的半妖，貪曲的手掌和腳掌長出了長長的利爪。

“早就聞到你上一子妖氣，原來你真的是半妖。”

陸念風淡淡一笑：“我父乃是太平書院夫子，我母是開國太祖冊封北域靈鹿風氏一族，半妖與否，重要嗎？”

貪曲冷哼了一聲，猛然撲向陸念風。陸念風形晃，竟然化作了三道虛影。

靈鹿妖·化影。

貪曲的狼瞳一凝，冷笑道：“你的化影在我面前沒有自用！”

說話間，貪曲已經撲向左側的陸念風，那陸念風看上去似乎要逃，卻沒有貪曲迅捷，被貪曲直接湊到了邊。

妖族席位上，白青青冷哼了一聲：“蠢貨！”

與此同時，陳也聽到宋退之的傳音：“小師弟，注意了，這是儒生對妖蠻的標準戰，只是臺上的半妖儒生利用妖族天賦獨自施展出來。”

陳點點頭，凝神看向擂臺。

只見貪曲距離陸念風不足一步之時，那陸念風之前臉上的驚慌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堅毅和冷靜。

他輕輕張口：困！

君命囚巖間，

巖石為械杻。

松絡其足，

藤蔓縛其肘。

剎那間，地面生出松，將貪曲的腳部纏繞，那松之上有藤蔓出，纏住了貪曲的雙手。

但是陸念風也并非沒有付出代價，貪曲的頭部化作狼首，張口咬下，陸念風抬手，被貪曲要在里。

“困詩往往是距離越近，威力越強。”宋退之向陳解釋道，“而且狼妖迅捷，只有吸引它到旁才有機會一擊命中。”

就在陸念風渾鮮淋漓之時，另外兩道影竟然同時化作兩匹小鹿的模樣，低下頭，頂著鹿角，電火石一般沖向貪曲。那貪曲掙不及，被兩只小鹿正中腰部。

狼妖，銅頭鐵尾豆腐腰。

那貪曲發出一聲慘，中更是發狠，幾乎可以聽見他咬斷陸念風肩胛骨的聲音。陸念風依然臉不變，心中一念一，那兩只小鹿后退兩步，再度撞向貪曲。

貪曲眼中閃過一，隨即渾纏頭，幾乎頃刻間，眼可見貪曲的迅速膨脹，撐破上的，那原本束縛住貪曲的藤蔓和松也被崩斷，轉眼間，貪曲從一個人形化作一匹將近一丈長的巨狼，尾左右一搖，將沖向自己的兩匹小鹿打翻在地。

那貪曲再度張開盆大口，朝陸念風的頭顱咬去，此時一道妖氣從妖族座席飛出，打在貪曲上，已為巨狼的貪曲回過頭，發現發出攻擊的正是白青青。

白青青直視著貪曲的眼瞳，目中青、黑、白三轉，那貪狼眼中的逐漸消退，緩緩又變回了之前的年輕人模樣，只是渾的服已經破損不堪。

而此時的陸念風，半邊子幾乎被鮮浸，半跪在地上。

“青青主。”文昌閣負責麟皇擂的一位大儒起，“貪曲主應該已經突破了煉境，尋到了脈真靈，凝聚妖丹了吧。這等尋靈境，足以匹敵我儒門夫子的啟蒙境，派他上擂臺，是否壞了規矩？”

“呸！”貪曲吐了一口水，“看清楚，老子是暴狼脈，化作原形妖氣會暴漲，若我是尋靈境，臺上的半妖早被我咬碎了。”

“貪曲，不得無禮！”白青青說了一句，看向文相，“文昌閣從太平書院召來開太平的儒生，我妖族派出脈尊貴的妖種，算是禮尚往來吧。最后還不是為了靈妖界？”

“你……”那大儒還要爭論，文相擺了擺手。

“有些手段，擂臺上不用罷了。希你們能信守諾言。”

白青青沒有答話，只是再度行了個禮。

“此擂，妖族勝。”文相點點頭，淡然說道

……

麟皇擂就這麼結束了。

比起一波又一波的文擂，武擂結束的似乎有些倉促。

三位儒生，除了最后的陸念風做出了些許的反擊，其他二人幾乎可以被稱得上是秒殺。

“四師兄，真的沒有天才可以在一對一中完勝妖蠻嗎？”

回去的馬車上，陳問道。

宋退之哼了一聲：“怎麼沒有？別的不說，我竹林一脈的子弟里尋尋，也能找出兩三人上臺和他們一戰。咱們大師兄在儒生境的時候，去萬妖國閑逛，‘撿’了不猴兒酒，都孝敬給師父了。”

“那為何……”

“示弱！”

“嗯？什麼意思？”

“我人族，占據著這片大陸最沃的一片土地，數量又是最多。前出了個麟皇，后出了個武帝，你認為妖族會忌憚我們嗎？”

陳點點頭。

“本朝的國策，是防妖抗蠻，就是說對蠻族我們不退一步，但是對妖族，是以防為主。”

“防，既是軍事上的防，比如景王一脈坐鎮南方。同時，也要輔助其他方案。”

“比如和親，比如給他們好，再比如，示弱！”

“讓妖族坐視我們和蠻族死斗，而不會有實力像武帝一般北上南下。”

“這就是百川這幫人執行了一個甲子的政策，現在周左風提出聯妖抗蠻，則更進一步。”

“他要妖族出人出力，幫助我們抗蠻，當然其中放棄的利益，就不可計數了。”

“武擂就是一場示弱。”

陳聽完，微微蹙眉，突然想到什麼，說道：“那我的‘武道’？”

宋退之點點頭，說道：“正要和你說明此事。‘武道’雖好，但是卻需要時間孕育。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你或許會為妖、蠻二族的眼中釘。”

“你是武道之主，你若死，武道無主，或許會有人竊而據之……”

“雖然有我們照看，但是你還是需要小心，無論是妖、蠻、亦或者人！”

陳凝重點頭，宋退之看著陳的表，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別怕，你還有七個師兄師姐，還有師父！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不僅要開三千里，還要六千里，九千里，一往無前，開他個萬里通天路！”

陳重重一點頭：“嗯！”

就在此時，馬車突然一頓，陳和宋退之在車里搖晃了一番，陳拉開車簾：“怎麼……嗯？”

在陳眼前，伯爵府門外人山人海，眾人見陳的馬車，如同排山倒海一般齊齊撲了上來——

“文人——呸，萬安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