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那小公子看上去聰明的很,怎麼說這樣的蠢話?”柳夢蕊跺了跺腳,“這不是把話柄往人家上湊嗎?蝶飛,你說是不是?”
程蝶飛聞言愣了愣神:“啊?你說什麼?”
“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柳夢蕊探手了程蝶飛的額頭,“怎麼突然就魂不守舍了?”
程蝶飛搖搖頭:“我沒事。我只是好奇,那位公子到底是何人?他怎麼會有八家書院的教授份?我還從未聽過。”
柳夢蕊這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也是一臉疑:“對啊,從來沒聽說啊。對了,他怎麼跟我爹混到一起了?”
程蝶飛走到床邊,瞄了眼陳,心頭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難道,他就是……
……
錢爾康等人聽到陳的話,竟然心頭一松,彼此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喜意。錢爾康又拱了拱手,說道:“學生孤陋寡聞,所知之曲盡是俗不可耐之,即便是大家的幾篇傳唱名曲……”
錢爾康看了眼臺上的紅奴,發現紅奴一雙目著陳,完全不理會自己,心中又是沒來由地一怒,說道:“在我看來,也不過是中平之作。”
“先生既然認為有雅曲,不如為學生們開開眼界,讓我等明白,何曲可稱之為雅?若是先生開辟雅曲一途,詞曲之辨可以消矣,先生也當為我輩楷模。”
……
“這個錢爾康,盡說些上不了臺面的話!”程蝶飛惱怒道,“他這話是將那……公子騎虎難下的境地,真是可恨!”
柳夢蕊雙手抱,也是面難:“就怪他自己方才說錯了話。雅曲哪有那麼好做?我爹爹好幾次也想做幾首雅曲出來,可每每下筆,都逃不了詞的限制。爹爹說這是窠臼,越長于文采,越難跳出來。可是若沒有文采,又怎麼寫出曲之雅呢?”
“夢蕊!要不,我們出手吧,打完就跑!”程蝶飛突然開口道。
“啊?”柳夢蕊楞了一下,“現在嗎?”
程蝶飛剛要點頭,就聽到那邊雅間里,陳說了一聲:“好啊!”
……
“賢弟,你……”柳景莊有些擔憂地著陳,陳如今憑借《杜十娘》和《笑傲江湖》已然文名遠揚,萬萬不可在這里損,心中也有些焦急。陳給出一個放心的表,雙用力,竟然從雅間的窗臺躍了出去,“砰”的一聲巨響,直接落在了錢爾康面前。
有了通脈境大圓滿的修持,陳這一躍雖然不如法施展那般飄逸,卻勢若雷霆,氣魄人,讓錢爾康也不由退后一步。
“你,你想干嘛?”
陳拍了拍上的衫,淡淡說道:“不要張,都是斯文人。你不是要聽雅曲嗎?想聽什麼題目的?”
聞聽陳此言,周遭之人又是一頓倒吸之音,聽這位小公子的意思,他還不是早就做好了雅曲,而是讓錢爾康等人指定題目,現場作曲嗎?
這……也太托大了吧。
曲被稱為俗曲至今,沒能摘掉俗的帽子,可不是沒有原因的。
陳心中卻是一點不慌,前世外婆影響,除了唐詩宋詞,元曲他也有涉獵,文人出題無外乎就是那麼幾個,總能找到對應的。
既然要殺,那就殺瘋吧。
“這……這可是你說的!”錢爾康看到陳一副云淡風輕的表,怒火越發蓬,眼珠轉了轉,正要出題,眼前青一閃,柳景莊站在了二人中間。
“柳大儒,可是有什麼要囑咐的?”錢爾康貌似一問,卻斷了柳景莊手中止的可能。柳景莊厭惡地看了一眼錢爾康,說道:“莫要焦躁。老夫愿做個中正,評一評我陳賢弟將要作出的新曲,免得被人曲解,可有問題?”
不等錢爾康回答,周遭客人紛紛拍手,大道:“正是正是,詞圣評曲,文壇妙事!”
見如此反應,錢爾康等人也不再多言,拱了拱手,算是認可了柳景莊的中正份。
錢爾康說道:“也不為難先生,眼下正值深秋。自古秋詞多如牛,想必是好寫的,先生就以秋為題,作一雅曲吧。”
陳了錢爾康一眼,寫秋?
我要是把號稱秋思之祖的“枯藤老樹昏”拿出來,算欺負你!
陳清了清嗓子,“秋是吧?聽好了!”
“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
“一點飛鴻影下。”
“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
一曲作畢,滿堂皆靜。
“柳先生,評一評吧……”有客人提醒陷沉思的柳景莊,柳景莊猛然回過神來。
“妙啊!”柳景莊大嘆一聲,“從未見過如此妙絕之曲。”
“短短二十八個字,居然如此生描繪了一幅秋景圖,簡直神來之筆!”
“古人寫秋,往往多寂寥蕭瑟,此曲開篇亦如是。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六幅圖景無一不著蕭瑟之。”
“隨后是一點飛鴻影下。飛鴻即秋雁,僅僅只有一點,可見其孤寂,但正是此一點,讓全篇畫面由靜轉,整個秋景仿佛撲面而來。”
“最妙的便是結束的一句,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
“有遠景,是山,是水;有近景,是草,是葉,是花。遠近雜。”
“更用青、綠、白、紅、黃五點綴,先前那副寂寥秋景圖瞬間活潑鮮艷起來,原來秋景也如此多姿多彩,為秋之肅殺平添生機活力,一掃前人一悲到底的俗套! ”
“雅曲,此為雅曲!若此不為雅曲,九詞又何敢稱雅詞!”
柳景莊評到興,直接從桌上拿起一個酒壺,往里大灌了幾口酒,顯得暢快之極!
眾人聽到柳景莊的點評,在回味此曲,了然其中妙,不斷在口中誦讀,越發興。
……
“哇,這位小公子好厲害!”柳夢蕊一臉欣喜,“蝶,你說是不是?”
此時的程蝶,著下方那個角掛著一微笑的年郎君,心中篤定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
另一邊,錢爾康面如鍋底,任他臉皮再厚,也挑不出這曲的病。只是他心思活絡,心念一轉,上前恭敬一禮:“先生高才,一副秋景圖讓學生大開眼界!”
“學生斗膽,請先生再做一首,讓學生正視曲之雅韻。”
“卑鄙!”私下傳來不低聲斥責聲,錢爾康面不變,此時他不能退,若是退了,自己在復詞社辛苦經營的人脈可就沒了。
臺上的紅奴終于偏了偏眼神,落在錢爾康上,不過,盡是厭惡。
“你這學子,文章本天,妙手……”柳景莊自然知道錢爾康的打算,無非就是表現這曲是孤例,曲依然不能雅。
“沒事,柳大哥!”陳擺擺手,按下柳景莊維護的心意,淡笑著向錢爾康:“說吧,還想出什麼題?”
“我等既然在相思樓,必然要以相思為題!”錢爾康似乎已經想到了題目。
“相思?沒問題。”陳點點頭,正要開口,又聽錢爾康說道,“且慢!”
“又怎麼了?”
錢爾康貌似恭敬地一作揖:“前幾日,學生景仰的萬安伯陳先生曾經在朝堂上寫出了《詠竹兼贈兵相兵發萬仞城》,我無數儒門士子將投筆從戎,遠赴邊關。先生何不作曲一首,訴離別,講相思,與陳先生相和,豈不哉?”
陳一愣,我和我自己相和?
……
“無恥!”柳夢蕊氣的牙齒咬得直響,“分隔兩地才能相思,這又送別,又相思,別說曲了,就連詩詞都難做。更何況還要和萬安伯的那首詩相比,這擺明了刁難人嘛!”
程蝶卻著那臉上波瀾不驚地公子,輕聲說道:“他可以的!”
……
眾人此時也都明白了錢爾康的刁難之意,滿座豪客拳頭攥,上下花魁眉眼怒視,就在這氣氛張之時,陳的聲音再度響起。
“哦,送別,相思,都要嗎?沒問題。”
“你聽好了——”
“自送別,心難舍,一點相思幾時絕?”
“憑闌袖拂楊花雪。”
“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陳向錢爾康,一臉溫和:“可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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