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不請自來當然好,現在城里人口還不到十八萬人,等過一陣子穩定下來了,還要招兵將軍隊組建起來抗衡海賊。
所以人應該是越多越好的。
可是如今西城已經住滿了,別的地方倒是有空閑的房屋,但四零八散,又十分破敗。
孟茯知道西城一片已經住滿了,所以一下就猜到沈夜瀾的擔憂,“這有什麼好發愁的?西城是住滿了,可是挨著西城的喜樂坊遲早是要重修的,那里以前還被海賊大火燒過,難不還有人愿意住在那廢墟里?”
“重修現在也來不及,何況這些難民們,便是白給了他們地契,他們能有幾個能建起房屋的?”
原來竟然是擔心這個問題。
“這個還不簡單,要麼衙門自己修,到時候賣給他們,反正他們不是你們去接來的,自然不可能有先前那些百姓們的待遇,不過你考慮得周到,他們也沒什麼銀子,那就分期給好了,每年還多,若是逾期不還的,便趕出南海郡,納黑名單,從此無法在南海郡落戶。他們走的時候也不要給放行。”
沒有這邊的帖子,從此以后就是黑戶,到別也沒辦法落戶。
斷了后路,到時候他們除了老實還房貸,還能去哪了?
“不過房子也不能太貴,若是價格太離譜了,肯定會引起不滿,所以這可能給重建喜樂坊是賺不到銀子的。但退一步想,這不是白賺了不老百姓麼?從此以后他們在城里安定下來,不得要繳稅嘛。”
沈夜瀾聽著這話,若有所思。
第二天到衙門里,便將吏們喊到了書房里,大家一同商議。
然后他提出了不要自己建,修這街道的事已經十分人勞了,更不要提建造房子,所以他的意思是,有沒有膽大心細的掌柜們愿意接了這活兒。
倘若此事可行,神廟,甚至是書院的重建,都可以承包出去。
李謄眾人這陣子都忙得腳不沾地,聽到沈夜瀾的建議,自然覺得好,贊同道:“專業的事到底要由著專業人來做,那建房子修街道,我們到底不在行,倒不如就像沈大人的意思,找些專業的人來負責,咱們到時候只管坐著等驗收就好,若是過了關,衙門里就放手給地契房契,若是質量不可,再他們繼續努力便是。”
孟茯并不知道這些,如今心思都在菜園子和養場,小仔從小吃著姜蒜水,免疫力不低,所以染病機率大大減,讓覺得可行。
所以已買了鴨蛋回來,現在已經開始孵鴨蛋了。
發現沈夜瀾搞招標的事兒,是因為發現城里忽然來了不土豪老爺們,還帶著家眷,從前那些空著的大宅院都給住滿了,個個出門都是大轎子大馬車,使得這窮鄉僻廊的地方,居然有了些繁華景象。
沈夜瀾沒做的時候,手里本來就有大把的生意,跟著商賈們關系又十分要好,所以那日聽到孟茯說衙門里出錢自己建喜樂坊,然后把房子賣給河州潿洲來的難民們。
就起了這個念頭,隔日就和李謄等人商議。
大家個人手上的事都忙不過來,哪里有空去建房子?何況他們又不在行,所以自然是同意的。
如今不單是喜樂坊要承包出去,還有海神廟,以及書院等地。
唯獨這街道衙門里自己做了一半,不好轉手出去,只能著頭皮繼續做。
這個時候,也快過年了,只是這南海郡仍舊是夏天的模樣,過年的氣氛就有些淡,而且大家都忙著熱火朝天掙錢。
哪里有心思去準備過年的事宜?
那些自己來南海郡的老百姓們,如今都在各大商家的手里干活,然后住在了臨時工棚里,有些積蓄的人家,則給南海郡本地人租房。
反正價格沈夜瀾給定死了,不可高過那個價格。
本地人家的房子閑著也是閑著,所以哪怕就只能賺二兩銀子,也還是給租了出去。
而這兩個州府遷移過來的百姓,到了這年底統計下來,竟然已有十三四萬,與南海城里原本的居民人口就不相上下了。
來了這麼多人?那些魚蝦還能賣不出去麼?擅長打漁的本地人也不去跟新遷移進城的老百姓們搶著做工,也都撿起三叉戟,劃著小船去海邊打漁。
每天上午,就有不馬車牛車專門從朱仙縣趕來。車上的大木桶里,全是新鮮的魚蝦。
為了買到更好更新鮮的,有時候馬車還沒等到原來的海鮮市場,就被那些土豪大老爺家管事奴仆們攔住,沒將路堵住了。
沈夜瀾沒法子,整日打發人來疏通也著實蹉跎人,于是只得在這東城門口附近收拾了一條小街道,專門賣這海鮮的。
使得那原本空落寞的小街,一下繁華起來,房主人家有的自己做起了海鮮販子,有的則將房子租了出去。
門面房子和居住房屋的價格不一樣,這是有賺頭的。
所以更多的人將房子租出去,然后自己住在后院里。
又有那機靈的,見著這些趕車的從朱仙縣匆匆忙忙來,也沒吃一口飯,因此就擺起了早餐攤子。
附近的人家見了,紛紛也效仿,有的甚至直接開起小餐館。
原本最清冷的東城門,竟然一下熱鬧起來了。
連沈夜瀾都覺得有些意外,“本想給行個方便,讓這些人走半個城罷了,哪里曉得竟然將這東城門一帶救活了。”
孟茯的菜園子一直都沒斷過菜,早在兩月前就開始掙銀子了。
后來城里涌來的人越來越多,沈夜瀾還拉了那麼多大商賈來此,哪家連著家眷小廝丫鬟,不得上百來人?一天的吃喝是多?
孟茯的菜也就更好賣了。
如今正在算賬,聽著沈夜瀾的話,有些得意的將賬本推給他看:“怎樣,這個你也沒想到吧?往往掙錢的,就是這些最不起眼,你覺得不可能掙錢的小生意了。”
的賬目一直都是一目了然的那種,沈夜瀾看了一眼,也有些意外,“這的確有些出乎意料。”
孟茯練地撥著算盤,“是了,這還是扣除繳出去的稅收呢。”是十分滿足了,現在就指養場里的鴨能給力一些。
又說起小坡山的果園里,如今種了不藥材,只是藥材周期長,正好跟這剛種下的果樹一起慢慢長,興許要等個兩三年。
沈夜瀾聽到的話,想著兩三年,這城里只怕已經重新建好了。“如今老百姓已經穩定了下來,待過了年,就該要準備征兵伍,只是這跟從前吃空餉不一樣,海賊真來了,是得出去迎戰的,也不曉得能有征到多人。”
想來而已覺可笑,朝廷明明給了他兵權,可是手底下如今一個人都沒有。
城中各破敗,須得重建,朝廷也沒劃銀子來,雖留了這些那些抄家得來的銀子,可如今安置了這麼多人,那銀子哪里還夠開銷?好在自己這幾年和商賈們打慣了道,如今他們愿意過來。
不然就沖著南海郡這偏僻之地,還時常要著海賊擾,便是有銀子賺,可誰愿意過來冒險?
而且也虧得是運氣好,如今海賊還在禹州一帶,跟著金國人斗智斗勇,將這著破敗的南海郡放在眼里。
不過南海郡現在已經逐漸發展起來,上了正軌,想來要不了多久,那些海賊也就聞訊來了。
只怕也就最多半年的時間。
所以征兵練兵一事,迫在眉睫。
這南海郡如今倒是一片欣欣向榮,可是河州潿洲的況就不大好了。
因為這河壩決堤造的洪災,淹死了不人,又流失了不老百姓到南海郡。
早的時候就跟孟茯所預想的那樣,他們還是很高興沈夜瀾替他們解決燃眉之急,不然那麼多人都往州府里去,只怕容易出現□□,而且糧倉里本也沒那麼多糧食。
只是現在災穩定下來了,卻發現到都空的,再也沒了往昔的熱鬧景象,一下發現問題出在了人口之上。
沒人有,街上的東西也沒人買。
平白無故了這麼多人,還不曉得明年的稅賦能有多呢?
就拿這河州江口縣來說,如今是這何景倏做縣令老爺。
原本是要去南海郡石頭縣的,卻不知這途中誰了手腳,將他留在這里河州江口縣。
江口縣災并不輕,一大堆的爛攤子等著給自己收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子又不好,何夫人看著兒子越發瘦弱的,實在是不忍心。
可是如今得罪了人,雖有那麼些人脈關系,可現山高水遠也用不得,所以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想辦法讓兒子離開這破地方,回京城去。
回京城的法子,唯有一個,雖有些不忍心,但回頭看在癱在床上的老爺,他如今也不是什麼尚書了,吃喝拉撒都要人來伺候,便勸著自己,這樣做也是為了他解罷了。
所以接下來便在他吃喝的湯藥里,添了些東西。
何尚書吃了這添了東西的湯藥,一日比一日要差。
不過七八日,這何尚書的就越發不行了。
直至今兒一早,忽然神起來,紅滿面的。
可他自己最是知曉,只怕是大限日子即將來了,心里最放不下的倒不是兒子的仕途,而是何家的香火啊!
左右何家不缺錢財,而是沒人。等有了人,什麼前途什麼仕途沒有?
于是忙將還在衙門里辦公的兒子何景倏喊來,還拽著他的手,“兒啊,何家的香火,萬不能斷了,不管如何也要救活琪哥兒,實在不行,等他大了些,就給多找幾房媳婦。”
似乎覺得只指琪哥兒,也不能保全何家脈,于是想了個雙管齊下的法子。
于是又代著何景倏,“你也再試試!”然后掙了幾下,抓著何景倏的手就松開了。
何夫人見他去了,眼睛還睜得大大的,哭得死去活來,“我對不起何家,你爹到死也不能安心去!”
如今的琪哥兒,不過三歲罷了。可他祖父已經想著給他找幾房媳婦傳承香火了。
魏也跪在床榻邊上,聽著公公那言里的意思,是琪哥兒救不了的話,就讓夫君想辦法再生?心里便忍不住想,如果琪哥兒的命要那三個孩子換,那倒不如夫君再找別的人生。
隔日,何景倏便穿上了孝服,遞了折子往京里去。
按照大齊律例,丁憂兩年。
這丁憂的話,便要回京城里去,魏自然是開心,便是過得不如意,可那里還能見著爹娘親人,所以便開始收拾行李。
沒想到那何景倏紅著眼睛進來,‘’的一下將房門鎖了,嚇得魏忙放下手里東西,生怕他又手打自己,趕將坐在床上玩耍的兒子一把抱在懷里,滿眼防備地看著何景倏。
何景倏皺著眉頭,沉沉地審視著,“我爹死了,你這樣高興?迫不及待地就開始收拾行李,是不是早就盼著他死了?”
魏搖頭,不敢言語,生怕多說多錯。
可當一個人看你不順眼的時候,不說也錯。一個掌呼嘯落下,打得半個子都劇烈地晃起來,懷里的琪哥兒更是有些被驚嚇到,‘哇’的一大聲哭起來。
“你啞了麼?”何景倏先吼了一句,然后表眨眼間變得又溫起來,不過卻是對著魏懷里的琪哥兒,“琪哥兒怎麼了?爹爹嚇著你了麼?來爹爹抱。”
可他過手去,那琪哥兒卻拼了命地往魏懷里鉆。
氣得何景倏眉頭擰了一團,魏生怕他又搶孩子,嚇著孩子,終于哭著開口求道:“夫君,公公沒了,我們大家心里都難過,你不高興我也能理解,可琪哥兒子不好,你莫要嚇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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