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11號法庭準時開庭。

姜芮書穿著法袍走進法庭，法庭里除了書記員，只有原告和被告兩個人。

原告是一個三四十歲的男子，大約一米八六七的個子，是個型剽悍的大漢，發型是著頭皮的寸發，一臉橫，黝黑，看起來不好相。

被告是個十幾歲的男孩子，據信息顯示他剛年，瘦高個，一頭雜草似的黃頭發，臉暗沉發黃，人坐被告席，雙肩和脊背踏踏的，坐沒坐相，一臉的不耐煩。

雙方都沒有請律師。

姜芮書座后，很快理清楚了來龍去脈，“原告，你的車于9月11日在人民廣場的路邊停車位被劃傷，定損2000元，是嗎？”

“是的，審判長。”原告道。

姜芮書翻看定損報告，另外一起提的還有行車記錄儀錄下的視頻，記錄了被告劃傷車子的經過，這案子沒什麼疑點，就是被告不愿意賠償。

將目投向男孩子，男孩子發現很年輕，吹了聲口哨：“喲，法。”

頓時陪審員和書記員都皺起了眉頭，連原告也出了些許不贊同的臉。

但他好像很得意引起所有的注意，一點也不在意其他人看他的目，反而饒有興致地等待姜芮書的反應。

姜芮書把案卷放到桌前，心平氣和看著他，“被告，你有沒有什麼證據需要提？”

年扯著角，雙臂抱，“我夸你呢。”

姜芮書道：“謝謝夸獎，現在可以回答問題了嗎？”

“不能。”年角扯開惡意的笑，“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

“這里是法庭，你作為被告，如果想要減輕責任，就要讓我搞清楚來龍去脈，所以你要配合我的提問。”

“沒什麼要搞清楚的，我就是劃了他的車，但我不想配合又怎麼樣？”

姜芮書淡淡地看了一眼他，跟書記員道：“記下剛才被告的話，他承認劃傷原告的車，這是呈堂證供。”

年：“……”

書記員笑，手指在鍵盤上方飛舞，發出啪啪的打字聲。

見書記員真記下來，他嚷嚷：“我不承認，我要當庭翻供！”

姜芮書道：“記下來，被告不承認剛才的證詞。”

年：“……為什麼我翻供還要記下來？你是不是想搞我？”

“庭審記錄就是要詳細地記錄庭審中發生的每一個細節，在場所有人說過的每一句話。”姜芮書提醒他，“如果一會兒你還要翻供，也仍然要記錄下來。”

“……”這什麼破規矩？！

年臉扭曲，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話。

姜芮書再次提問：“被告，你有沒有證據需要提？”

“你看我這樣子像是有證據的嗎？”典型的不好好說話。

“沒有，是嗎？”姜芮書不厭其煩。

“沒有！”

“被告，你對于原告提的證據有什麼異議？”

年不耐煩地瞥了眼原告，見原告也在看著自己，那眼神就像在看渣滓一樣，讓他很討厭，他心里一陣反，拖著長長的語調嚷嚷：“當然有——一道劃痕而已，又不影響車子使用，怎麼要2000塊？是不是看我年輕人不順眼，故意敲詐勒索？”

這話看似在質疑，但姜芮書見過劃痕的照片，劃痕經過公安機關取證評定，絕對沒有多報，2000塊真的一點也不多。

他就是在胡攪蠻纏。

原告道：“年輕人，你懂車嗎？”

很平常的詢問，年卻一下子炸了，“怎麼，有錢買車了不起？”

原告平靜道：“如果你不懂車，我可以告訴你，我這輛車不貴，紅旗H5，十八萬這樣，為了支持國產特意選的這個牌子，劃痕的確不影響車子使用，但影響觀，就跟人的臉一樣，臉上有條疤人還是能好好活著，但沒法見人。”

“你諷刺誰呢？”年蹭一下站起來。

姜芮書敲了敲法槌，“被告，你先坐下。”

“法，他人攻擊！”

姜芮書看了看原告，“我沒聽出人攻擊，他只是在陳述事實，你劃傷了他的車，不管是出于什麼原因，都應該予以賠償。”

“我沒承認！”

“原告提的證據很充分，如果你有異議可以反駁，但如果你反駁不了，不承認也會被認定事實。”

年瞪大眼睛，“這、這麼做比屈打招還過分，合法？！”

“是的。”姜芮書給這位小法盲做了個小小的普法，“只要原告證據確鑿，你不來也都行，可以缺席判決。”

年一屁坐回去，一會兒看看姜芮書，一會兒看看原告，想了想原告證據確鑿，法也不幫他，干脆破罐子破摔：“那又怎麼樣？我沒錢，賠不起！”

“法院會確定你是否真的無力賠償，工資、如果況屬實，你可以分期償還。”姜芮書告訴他，反正這個錢不賠是不可能的，想做老賴的話也不容易，會納失信人名單，法院還有執行庭的法和法警，專門負責執行工作。

兩千塊真的不多，因此被納失信名單得不償失。

年張起來，“你們不會找我家人賠吧？”

姜芮書覺察他的緒變化，想到他一個人來開庭，還有他的模樣應該已經不是學生，心中有所猜測，知道他這麼問是想耍賴皮，但仍然如實告訴他：“你已經是年人，民事案不會要求家人一起賠償。”

年一下子放松了，換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賴皮樣，“那就行了，我沒錢沒財產，也沒有工作，你們看著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這是打算賴到底啊……

陪審員和書記員紛紛投去異樣的目，尤其見他一副小混混的模樣，對他很差。

姜芮書倒是沒什麼厭惡緒，只是覺得有點麻煩，這個案子很清晰，被告需要賠錢，兩千塊真不多，如果被告沒錢，完全可以分期償還。

可這賠償不多，被告執意賴賬的話，因為這也會給執行庭的同事增加不必要的工作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