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越長越好看，偏還一頭扎進男人堆里，為師甚是提心吊膽！”

　孫醫正愁眉苦臉嘆氣：“這些傷兵真是有辱斯文，你的男裝沒出任何破綻，他們看你的眼神卻恨不得一口吞了你，為師每天要幫著你防賊，你自己還不聽話往他們跟前湊，為師收了你做徒兒，真是累得要斷氣。”

　李絮要問他，是不是您老說的為醫者不能挑病患？

　是不是您老說的，為醫者眼里沒有別？

　替碎了心，生怕自家小徒兒被人占便宜的太醫正，碎碎念叨夠了，才從兜里掏出玉真公主的信遞到手上。

　“你那個比男人還野的護衛，剛從驛站替你取回來的，還熱乎著呢！”

　李絮拆信的時候，孫醫正探出腦袋，迫不及待催促：“快看，寫的什麼？”

　姑姑一手書法，頗有大家風范。

　李絮將目凝在信上，看清楚信里寫的什麼，面激之。

　孫醫正將頭湊過來，李絮將信往他面前推了推，高興道：“我母妃懷上了孕，姑姑擔心，打算回京城。”

　“母妃懷上孕三個月，確定肚子里的胎兒安穩，才寫信給在青城山清修的姑姑，姑姑從蜀地寫信給，加上近來河西一帶因為吐蕃不時來犯滋擾，信轉輾一個月才拿到手上，這麼說來，我母妃已經懷了孕近五個月，明年春天就要給生下弟弟妹妹了。”

　“不行，人生孩子這事兒，就是在鬼門關前走一遭，要回去照顧待產。”

　李絮拉著孫醫正商量：“老頭兒，咱們現在收拾行李，能在我母妃生產前趕回去嗎？”

　“能，能！”

　這些年，小丫頭死活要留在風吹日曬的邊關，怎麼說也不通。

　并且還在靈州扎開了醫館，歷經幾年，著手研制出了治傷口染和麻沸散的中藥，其中利用霉菌制的白末，用在傷兵上有奇效。

　大大減了邊境傷兵的死亡率，因此他小徒兒神醫的名頭，在邊塞已經流傳開了！

　不說朔關境，就是河西和隴右一帶，也有找來他們扶風醫館治病的。

　雖說靈州很安全，但近兩年吐蕃因為了寒災，每年冰雪消融后蠢蠢，不時渡過黃河侵邊境城鎮燒殺搶掠。

　孫醫正勸了很多次，差不時候回京城了，小丫頭一直不為所。

　現在玉真公主捎來一封魚德妃有了孕的書信，他的這位小祖宗終于打算回京城了，孫醫正心歡呼雀躍。

　“還等什麼，現在老夫就去找你那個野丫頭護衛回來收拾行李。”

　孫醫正想了想，怕夜長夢多。

　他忙改口：“還是算了，又不知道去哪個營地找人切磋去了，老夫親自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回京城。”

　有時候怕什麼就來什麼！

　孫醫正擔心夜長夢多，行已經夠迅疾了，甚至都不打算找柳云鶯幫忙，他自己親自替小徒兒收拾行李，回頭再安排扶風醫館這邊的事兒。

　結果就是，他剛要下樓，外邊街道上一陣人聲鼎沸。

　與此同時，他和李絮站著的閣樓，腳下的樓板都在震，還能約聽到馬蹄聲和行軍的腳步聲。

　這是發生什麼了？

　孫醫正拉著李絮將頭探出閣樓窗外，就見樓下鄰里街坊都往外跑，他們站在閣樓上，還約聽到隔壁店鋪那個賣鹵菜的大嗓門娘子說話的聲音。

　“聽說又要打仗了，這兩年吐蕃寒災，每年春天都來犯，京城的那位皇帝忍無可忍，讓朔方軍出兵協助河西和隴右，要打吐蕃呢！”

　“今年秋早，瞧著天氣比往年要更冷的樣子，吐蕃那邊了大雪災，就會跟往年一樣，想著燒殺搶掠咱們大唐的百姓。”

　“吐蕃人言而無信，先帝都將金城公主嫁去了吐蕃，前些年還求和了，卻還燒殺搶掠大唐邊境，別說京城的皇帝，就是咱們也忍不下這口氣啊！”

　“這場戰役必須打，一定要出這口鳥氣，要讓吐蕃蠻子知道，咱們大唐可不是好惹的。”

　樓下鹵坊大娘跟鄰里大聲說話的功夫，戰馬的嘶鳴聲，還有行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看著黑整齊有序的軍隊出現在視線里，李絮可以預見，父皇應該這次是了真格的，畢竟吐蕃數次求和，卻總是信言無信。

　本來有和氣魄的父皇，就很反吐蕃三番五次失信于大唐，表面求和，背后休養生息，然后緩過氣了又不斷襲大唐。

　連續幾年冰雪消融后滋擾邊境百姓，早已經讓父皇忍無可忍了。

　朔方軍的先鋒部隊這麼大陣仗往洮州那邊去，這將是一場大戰役啊！

　雖然很為這次與吐蕃的大戰懸著心，但因為決定要啟程回京城了，李絮收回探出閣樓外的子，打算回屋。

　余一瞥，卻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人有些眼。

　李絮震驚的睜大眼睛，激的拽住孫醫正：“師父你看，那人是不是左羽林將軍？他怎麼出現在了朔方？”

　孫醫正順著的視線看過去，是有些眼。

　但是戴著頭盔全副武裝，也看不出來啊！

　孫醫正怕不回京城了，糊弄：“看不清楚，穿著盔甲戴著頭盔不都是威風凜凜的樣子，你看錯了！”

　李絮覺得他這話說得有道理，的確自己有可能看錯了。

　然而視線再次掠過窗下縱馬而過的人，整個人逆流，突然僵住了。

　離開京城已經六七年之久，但因為他曾經護著，他寬厚的背給他依靠過，哪怕他穿著盔甲，看他拔的形，也能在千軍萬馬中找到他。

　便何況，他騎著高頭大馬從樓下經過時，那悉的面容在眼前掠了過去，那一刻的清晰突然放大了。

　是他沒錯，李臨淮！

　這麼多年閑下來時，無時不刻念著的人。

　目送著那個悉的影子，消失在視線里，李絮久久不曾出聲。

　直到腳站麻了，前面一拔軍隊過去了，孫醫正拉：“還看什麼呢？為師陪你去收拾行李。”

　“師父，還是不回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