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聞謀害殷閬, 為此殷墉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如果殷聞在家,他趕走孫子之前, 肯定還要先賜孫子一頓家法。
如今殷聞金蟬殼先溜了,殷墉這發泄不出去的怒火反而更熾起來!
殷聞的算盤打得巧妙, 殷墉既然都看了,就不會再給殷聞回殷家的任何機會。那狼心狗肺的東西, 現在無法再與殷閬爭什麼,將來他殷墉死了,殷聞也休想再“散心歸來”, 休想再以殷家嫡長孫的份與殷閬爭!
殷墉先把殷景善、趙氏夫妻倆了過來。
殷聞做的這些事, 其實都背著父母, 所以殷景善、趙氏還在為好兒子的離家出走而悲痛。
“爹,整個平城誰敢打咱們家的主意, 除了阿蕙再無旁人!與殷閬聯手意圖吞掉咱們的家產,您英明一世, 不要再被他們蒙蔽了!”
殷墉冷笑一聲,讓德叔把殷老七帶過來。
殷老七上還綁著繩子,謀已然敗,他跪在地上, 將殷聞要他毒殺殷閬的經過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
殷景善聽傻了。
趙氏愣了愣,眼中卻迸出兩道亮,盯著殷老七:“你說平兒懷了阿聞的孩子?”
高興,殷老七只覺得丟人,別過臉去。
趙氏突然哭了, 轉撲到殷景善上:“太好了,阿聞還有孩子, 咱們家還有后!”
殷景善雖然也替兒子高興,可平兒的孕更加證實了兒子的謀,他們要麼不認這個孩子,要麼就得承認兒子確實害人了!
“爹,阿聞都被人打廢了,您就原諒他這一次吧?”殷景善企圖用兒子的殘軀換取老爺子的憐惜。
殷墉讓德叔先把殷老七帶下去,然后問殷景善:“你可知阿聞是被誰打傷的?”
殷景善剛想說殷蕙,對上老爺子似乎知道什麼的眼神,就把話咽了回去,憋屈道:“阿聞知道,可他不肯說,那是他心善,還想替誰遮掩呢!”
遮掩?
殷墉被兒子蠢笑了,笑過之后一茶杯砸到夫妻倆面前,瞪著趙氏道:“你平時不是很聰明嗎?如今線索一樣樣都擺在你面前,你怎麼看不出來了?真是阿蕙要謀奪咱們家的家產,直接殺了阿聞就是,何必弄殘他,你好好想想,阿聞害過誰,誰非得如此才能泄憤!”
趙氏被老爺子罵得一抖一抖的,只跪在那里低頭哭泣。
其實早就猜到了,兒子害過廖秋娘,廖秋娘馬上要嫁給馮公子了,那馮公子就是個人,也只有馮公子敢在城里對兒子下手!
殷墉坐回椅子上,先把自己的推測告訴殷景善,再道:“廖十三出卑微,吃得苦多,他能咽下這口氣,馮公子是肯委屈自己的人嗎?他這次打了阿聞出了一口氣,以后若遇到什麼糟心事或是喝醉酒,說不定又要來拿阿聞出氣,偏偏阿聞跑了,那你說,馮公子再想出氣的時候,會找上咱們家的誰?”
殷景善臉都白了,老爺子有殷蕙護著,馮騰絕不敢打老爺子,那就只剩他這個殷聞的親爹了!
腦海里浮現兒子剛出事時那里模糊的慘狀,殷景善明明好好的,卻覺得自己也疼了起來,懼怕之下臉都白了,哆哆嗦嗦地哀求道:“爹,我可是是您唯一還活著的兒子了,您快想辦法救救兒子吧!”
殷墉看眼兒子,嘆道:“罷了,我就豁出這張老臉,去找馮公子求個,只要他肯原諒阿聞,咱們就可以把阿聞找回來。”
他以前那麼疼殷聞,如此一說,殷景善與趙氏都信了。
殷墉先警告夫妻倆:“我去找馮公子,為的是咱們一家的安危,可阿聞殘害手足,等他回來,這賬我還是要算!”
殷景善、趙氏訕訕地低下頭。
待到二十這日員們休沐,殷墉去了廖家,很快廖家又派人將馮騰請了過來。
這一切,都被趙氏安排的眼線看得清清楚楚。
確定老爺子是真的去求了,趙氏與殷景善都松了口氣。
殷墉回來后,夫妻倆急急地過來打聽消息。
殷墉沉著一張臉久久不語。
殷景善心里不安:“爹,您說話啊,馮公子有什麼條件?”
殷墉看他一眼,終于道:“馮公子說,他沒有岳父那麼大的肚量,只要一想到阿聞對秋娘做過的事,他便想殺人,上次如果不是邊的隨從拉開了他,他真會殺了阿聞。”
趙氏的臉,嚇得刷白刷白的,這話完全與兒子邊那兩個護衛的話對上了啊!當時馮騰可不正是被人拽走的!
“那,您去說,馮公子怎麼說?”
殷墉看向門外,似是下了什麼決定,聲音沉重地道:“馮公子說,他再也不想在咱們魏國境看見你們一家,否則他無法承諾絕不會下殺手。”
殷景善、趙氏雙雙跌坐在地。
殷墉:“馮公子還說,你們不但要走,還要灰溜溜地走,不許我給你們留半分面。”
趙氏大哭:“憑什麼啊,我……”
殷墉冷笑:“憑他爹是王爺邊的指揮使,憑這事他占了理,憑人家有打死你們的本事!”
三句話就把趙氏的哭訴頂了回去。
該鋪墊的都鋪墊了,殷墉開始說他的決定:“我想過了,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過幾日我便以你們夫妻倆對我不孝為由把這個家分了,安排你們遷去波斯定居,包括阿聞與殷老七一家。”
分家?還要遷去波斯?
殷景善、趙氏都不樂意。
殷墉很平靜:“馮公子要你們灰溜溜地走,明面上我就不能分你們多家業,不過我可以暗地里補你們十萬兩銀子,足夠你們在波斯穿金戴銀一輩子。”
趙氏震驚得瞪大眼睛:“才十萬兩?”
殷墉看向:“比你們夫妻倆的私房錢還,是不是?”
趙氏的臉頓時漲紅了。
殷墉:“給你們一天的時間考慮,去我就著手安排,你們不肯走,我就把殷老七送去府,等阿聞被抓回來下了獄,馮公子也就不再記恨咱們殷家。”
殷景善:“爹!阿聞可是您的親孫子!”
殷墉冷眼看他:“一個連親弟弟也能下毒手的孫子,我不想要,也不敢再要。你是不是忘了,阿閬也是你的兒子?”
殷景善啞口無言。
殷墉沉著臉走了。
當晚殷景善、趙氏都沒有睡覺,一直在商量此事。
殷景善不想背井離鄉去波斯,他覺得老爺子只是嚇唬他們,不會真的把兒子送到府。
趙氏也貪圖平城的繁華富庶,可是娘,不敢拿兒子的命打賭,一旦兒子被抓回來關進大牢,哪怕不用死,馮騰也能想辦法在牢里弄死兒子。
波斯,雖然遠了點,可波斯也有富庶的城池,到了那里,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過去,們一家幾口還能直腰桿過日子。兒子的雖然殘了,可他還有平兒以及平兒肚子里的孩子,只要自己不說,照舊能像一個正常男人那般面面地生活。
至于殷家的家產……
老爺子死了心要給殷閬給殷蕙,他們就是留在這里,也搶不到。
在的苦苦勸說與分析下,殷景善也同意了。
一家人串好了說辭,殷墉就把殷家旁支的親戚與幾位德高重的街坊請了過來,羅列了殷景善、趙氏以及殷聞的幾條不孝罪名。
無論他說什麼,殷景善、趙氏都低著頭認下。
既然認了,一家三口被分出去便是順理章。
又過一日,殷景善、趙氏收拾好行囊,來辭別殷墉。
殷墉背對著他們,不想多看一眼。
趙氏哭道:“爹,若阿聞回來,您派人把他送到波斯去見我們,千萬別讓他再落到馮公子的手里。”
殷墉應下。
但他知道,殷聞不會再回來,他也沒有臉回來。
.
殷墉回來短短幾日,就把家給分了。
因為殷景善、趙氏夫妻倆肯乖乖配合,不搶不鬧的,所以這事除了殷家族人與附近的街坊們,暫時竟沒有傳出去,否則,但凡兩口子有什麼不滿不甘鬧起來,以殷家燕地首富的地位,這事都得在平城鬧得沸沸揚揚。
夫妻倆離去那日,殷墉給小孫寫了一封信,言簡意賅地解釋了分家的經過,不過沒提殷閬差點遇害之事。
信的結尾,殷墉說會照常舉辦自己六十歲的壽宴,殷蕙有空的話回去吃席。
這其實就是告訴殷蕙他一切都好,不需要孫擔心牽掛。
傍晚魏曕回來,殷蕙把祖父的信遞給他。
娘家的事基本沒有瞞過魏曕什麼,現在殷聞的事有了結果,魏曕也該知道。
魏曕看完信,對老爺子只有欽佩:“分家容易,分得如此平和卻難,他老人家真是睿智。”
殷蕙只覺得前所未有的放松。
祖父將不孝的罪名扣在二叔一家頭上,殷景善、趙氏、殷聞相當于敗名裂,絕不好意思再回來。
這三人一走,祖父邊再沒有什麼煩心事,可以真正地頤養天年了。
次日,魏曕在衛所到了馮騰。
魏曕問他:“殷家分家之事,你可有所耳聞?”
馮騰一臉茫然:“分家?他們家有啥可分的?”
殷墉就倆兒子,一個已經死了,只剩一個,老爺子還舍得分?
魏曕沉默。
馮騰瞅瞅他,忽然想起一事,道:“對了,前幾天殷老爺子去我岳父家里道喜,岳父還把我過去一起喝酒,哎,殷老爺子送了我們百兩銀子的禮錢,弄得我有點不好意思。”
去的時候,他還以為殷老要為殷聞的事找他對峙,沒想到人家純粹是為賀喜他與秋娘大婚而來。
魏曕:“除了道喜,沒說別的?”
馮騰:“沒有,害我白白準備了一肚子的話。”
全是罵殷聞罵殷老不會教孫子的難聽之言,結果老爺子只笑瞇瞇喝酒,沒有先指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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