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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烏西墜,斜灑。
趙昔微從車踏出,腳跟才落在白玉地磚上,眼前就齊刷刷跪了一地的侍衛。
“太子殿下有令,請太子妃即刻前往崇文殿,不得有誤!”
錦佩劍,回音朗朗,頗有種氣吞山河的氣勢。
四周的風都靜止了一瞬。
這樣隆重的迎接儀式,趙昔微卻沒有覺到一被關照的喜悅,有的只是如臨大敵的力——不經同意擅自離開東宮,又跑去見了趙子儀,還對趙子儀吐了離宮的想法,這幾件事加起來,不用想象都能知道李玄夜現在有多生氣。
丟給侍一個“退下”的眼神,趙昔微獨子邁了崇文殿的大門。
武士站得筆直,手中的鐵戟寒凜凜。
趙昔微提著擺,緩步穿過白玉石道,來到正殿的臺階下,腳步一頓。
臺階略高,微揚起頭,了一眼殿。
飛檐斗拱,盤龍走,每一細節都著皇家威嚴。
這里是太子理政務、批閱公文的地方,有時候也會在這里接見臣子,商討政事。
按照李玄夜的規矩,作為太子妃嬪本來是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但卻一而再再而三的來過很多次了。
在這里發生的事,每一件都深深地刻在了腦海里。
第一次,他誤會借酒邀寵,摒棄禮節辱過。
第二次,他懷疑趙子儀有異心,話里帶話敲打過。
那麼第三次,他在這里冷靜地寫下廢位詔令,又是出于什麼原因呢?不得而知。
臺階由白玉砌,趙昔微提著擺,緩步拾階而上,每靠近殿一步,殺氣就更濃一分。
趙昔微垂眸著腳下,心里不由得冒出一個念頭:不會把李玄夜徹底惹怒了,要對痛下殺手吧?
以前來崇文殿,從來沒有注意過地面,現在才發現每一個地磚上都雕飾著栩栩如生的飛龍。
而每隔幾個地磚,就會蹲著一頭威風凜凜的銅。
每一頭銅,對應的都是員的品級。
而他們被召見的時候,就按照銅的分布而選擇對應自己的位置。
趙昔微是妃嬪,這殿前自然是沒有對應的銅的,而以前也沒有考慮過這種繁瑣的規矩禮儀。
但現在不一樣了,馬上就不是太子妃了,而且太子殿下正在氣頭上,要是稍微出點差錯,說不定就會被他扣個大不敬的罪名下來……
趙昔微想了想,選擇了站在廊下靠門的一塊空地上。
殿一片沉寂,如果不是偶爾的書卷沙沙之聲,都快要懷疑里面空無一人了。
侍衛早就進去通傳了,但卻遲遲沒有出來復命。
其實通不通傳又有什麼,李玄夜派了這麼多人暗中盯著,又派了這麼多人跪迎,怎麼可能不知道外面站的是。
這樣把晾在殿外,除了故意的還能有什麼?
晾著就晾著吧……
趙昔微也沒有多在意,反正都恩斷義絕了,他做什麼都沒必要太放在心上了。
大吵大鬧的人都是希挽留。
而心平氣和的人才是真正想要離開。
日頭一寸一寸西移,屋檐上的金輝也一點一點去。
趙昔微一不地站在廊下,影子逐漸被拉長,在白玉石道上投下一抹窈窕的暗影。
守在廊下的一排侍衛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這太子殿下可真夠狠心的,這麼花似的一個人兒,就只有由著人家晾在門外,真是帝王之家沒有種啊!
前一個還捧在手心寶貝似的,眼下就冷落了這樣……也不知道這太子妃能不能承得住這種落差?
趙昔微倒也沒有什麼不得了。
從看清楚“廢趙氏之位”幾個字開始,就已經不再把自己當那個被寵著的太子妃了。
既然不是被寵的那個了,他怎麼樣對都是理之中的,要是每一個細節都去琢磨計較,那不是活下一個徐云了嗎?
自認為還不至于。
現在唯一覺不適的就是沒有了自由。
失去了太子的寵,失去了太子妃的位份,也就等于以前擁有的自由也就被奪回去了。
為了能重新得到想要的自由,就低頭一下也是應該的——與李玄夜相那麼久,很懂得他的格,他驕傲又強勢,要是和他,絕對沒有好下場。
帶著這樣的想法,趙昔微這一站就是大半個時辰。
直到上傳來涼意的時候,終于聽見殿冷冷的一聲:“進來。”
這兩個字不帶一緒,也沒有一溫存,但聽在耳中仍是宛如天籟一般悅耳——不知道是冷的還是的,胃里的酸氣又涌了上來,伴隨著還有一點頭重腳輕的暈眩。
他要是再讓站下去,肯定撐不住……
所以趙昔微毫沒有拿喬,果斷提著擺就踏過了殿門。
一進門,就覺得上舒服了不。
殿寬敞明亮,溫度適宜,銅制耳熏爐里燃著提神醒腦的沉香。。
李玄夜一襲黑底金紋的裳,端坐于書案之后,面容冷肅得如同這是一場君臣之間的覲見。
看這架勢,是真的氣得狠了……
算了,他要罵要罰,暫且先忍忍吧……
目再往旁邊一掃,趙昔微頓覺不妙。
書案左側下方站著兩個人,是顧寒蘇和柳寄山。
兩人看著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一頭即將要被老虎吃掉的小……一個寫滿了同,一個寫滿了憂慮。
趙昔微那顆平靜的心就掀起了一波瀾。
即使不用再次復診,自己也覺到是有孕的跡象。只是一直在調理子,小日子時準時不準,不敢太過確定罷了。
如果真的是有了,離宮的計劃估計會變得更加麻煩。
趙子儀的話雖然不好聽,但是也不是毫無道理——一個人一意孤行帶著肚子里的孩子遠走高飛,誰知道這其中會經歷什麼樣的意外,誰知道孩子會不會有危險?
沈玉清能順利帶著腹中胎兒離開,第一是因為當時趙家不肯過問,第二是因為有醫在手,第三則是因為有足夠的錢財——即便這樣,后來意外患病,母二人的日子還是過得十分捉襟見肘。
如果真的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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