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卻看著老爺子領著沈正天周了之后,臉有些微沉。
祖父生氣了。
沈卻扭頭看著完全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對的沈長瑞,嬉皮笑臉地攀著薛諾的肩膀跟說著沒事了的樣子,直接開口說道:“天不早了,你們兩該回去了。”
“大哥……”
沈長瑞剛想說話,只還沒開口就被沈長林拽住。
沈長林乖巧道:“我想起來我還有課業沒寫完呢,那大哥,我跟長瑞就先走了。”他朝著薛諾眨眨眼,做了讓他小心的型后,就半拖半拽地拉著沈長瑞出了弗林院。
等到了外面沈長瑞才掙開捂著自己的:“三哥,你干嘛呀?”
沈長林道:“你沒瞧見大哥生氣了?”
沈長瑞翻了個白眼,他當然看見了,要不然剛才干嘛想要留下來,那不就是怕大哥生氣了之后薛諾倒霉嗎?“你知道大哥生氣了還走,回頭他教訓阿諾怎麼辦?”
沈長林說道:“阿諾可不是你。”
沈長瑞:“……”
什麼意思?他怎麼覺著自己被鄙視了?
沈長林拉著一筋的弟弟就朝外走:“阿諾聰明著呢,而且你剛才沒看到嗎,大哥以為祖父要罰阿諾時是護著他的?”明明怒的況下還將薛諾護在后,大哥哪能真對阿諾怎樣。
他們剛才瞧見薛諾手時驚訝至極,大哥第一句話卻是教訓薛諾不能“隨便”跟人手,也就是說,大哥是知道阿諾以前跟人過手的,既然什麼都知道,那就算教訓也頂多訓斥幾句。
他們留在那兒才惹大哥的眼。
沈長瑞被沈長林說的糊里糊涂的,幾乎被他半拽著離開。
等兩人都走后,沈卻才讓抱樸他們都退了下去。
“過來。”
薛諾磨磨蹭蹭了一會兒才過去。
“手出來。”
薛諾梗著脖子手,就被沈卻拿著木尺朝著掌心打了一下:“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準隨便朝人手?”
“說過。”
“那你還打?”
知錯犯錯的理直氣壯,沈卻氣得又打了一下。
薛諾掌心通紅,眼里卻依舊倔強:“他拿了公子給我的東西。”
“只是一個錢袋子…”
“那是公子給的!”
薛諾聲音大了幾分,幽黑的眸子里染著怒,
“他背地里罵我小花子,誆我說公子往后會攆我出去,把我當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兒糊弄,他還跟人說大小姐的閑話,說二夫人被趙家拒絕丟臉的事,我只是想要教訓他一下。”
沈卻沒想到薛諾這麼理直氣壯,他皺眉說道:“什麼時候的事?”
“早上公子走后我就回去睡了一會兒,他以為我睡著了,就拉著人在廊下說話,他還跟我說沈家不養廢,說讓我乖乖聽話,我要是不懂得知識趣你早晚會厭了我。”
沈卻聽的臉都黑了。
薛諾擲地有聲:“那錢袋子是他自己拿的,我沒冤枉他。”
沈卻對著黑黝黝的眼睛,一時有些頭疼:“你可以等我回來之后告訴我,我會置他。”
“你忙著私鹽案的事,又要替太子辦差,哪有功夫心府里的事。”
薛諾眼簾微垂,“況且府里現在已經一堆人因為公子讓我住在弗林院里議論紛紛,你要是再為了我攆人出去,還不知道他們會說出什麼話來,我原本只想教雙瑞一頓,可沒想到他那麼臟。”
“他貶低公子,活該被打。”
說話時語氣兇極了,沈卻卻是突然沒了話。
薛諾著手心朝上,掌心里紅腫起來,攤開的細長手指上還能看到那已經長好卻退不下去的牙印,那暗紅的痕跡格外刺眼。
甕聲說道:“公子要是想打就打吧,反正我沒做錯,要是下次還有人罵公子,我還揍他,打的他滿地找牙!”
沈卻聽著小孩兒帶著賭氣的話,手里的戒尺一時間發燙。
教訓吧,也沒做錯什麼,要是他當場聽到那些話指不定也會給上那雙瑞一掌,可要是不教訓,卻不知道有些時候手就等于是把自己放在了弱勢。
沈卻緩了緩才扔了手里的戒尺,拉著手腕低聲道:“打疼了沒有?”
“沒有。”
小孩兒頭發全束了起來,很清楚就能看到眼睫投下的影,這會兒說話時一雙眼也不看他,就垂著腦袋甕聲甕氣出個后腦勺,莫名讓人覺得憋著委屈。
沈卻心中微,拉著人走到一旁坐下后才道:“我打你并不是因為你跟雙瑞手,他盜在前,也說了不該說的,你氣急之下打他兩下沒問題,可你為什麼會選擇拿茶水燙他折磨他?”
他不是氣薛諾手,而是踩著雙瑞的臉,強行拿著茶水燙的他慘不斷卻毫不放手讓人害怕的冷漠。
那種對于生死的漠然,對于他人痛楚的冷淡,才是最讓人接不了的。
“阿諾,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他們懂得敬畏和害怕,懂得敬畏生死,才會心懷憐憫善待人命,懂得害怕驚懼,才會心有忌憚存有底線,而人一旦缺了這些,就會被視為異類。”
“你折磨雙瑞讓他痛苦之時,知不知道你的冷漠也會同樣讓人驚懼,讓人覺得你失了為人的七六,沒了敬畏害怕之心。”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之前他帶著沈忠康他們進來時,看到滿眼漠然對待地上慘掙扎的人時的場景,也記得祖父他們看到這一幕時眼里的驚愕,就連沈長林和沈長瑞那時候瞧著薛諾也出些驚慌之。
他還記得夢里那小千歲權傾朝野時,卻也獨立巔峰無人可言。
他沒有朋友,沒有能夠與他說話的人。
他獨自站在權力巔峰,殺伐為樂,那雙眼里就是那般從不見緒的漠然,人人見他時都將他視為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除了恐懼害怕厭憎怨恨之外,就沒有半點其他的緒。
沈卻不想薛諾有朝一日也變那個樣子。
“想要做一件事,方法多的是,別讓你自己變的眾叛親離,了人人害怕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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