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卻了個園子里的下人過來,讓他領著薛諾去搬東西。
薛諾千恩萬謝樂顛顛的跟著人出了書房,剛到門前就聽到后姜說道:“公子,京里頭又來消息了,催著您回去。”
石安的聲音也跟著傳來:“公子來江南的事兒也辦妥了,老太太壽辰在即,咱們要是再不起的話怕是趕不上了。”
“眼下恐怕還走不了,至得等扈家的事了結之后。”
沈卻的聲音偏清冷,如玉石落盤,倒是極為好聽。
他說話時不不慢,有著世家公子的沉穩和冷靜,“祖母的壽辰還有一段時間,再耽擱幾日回去也不礙事,先將這邊的事打理妥當。石安,你將從船上救下的那些人先送去縣衙。”
“那柴春華……”
薛諾腳下走的慢了些,聽了兩耳朵后面主仆三人的話,見他們提起柴春華就扭過頭沒再繼續聽下去。
柴春華該死,可現在還不能死,否則他要是出事,跟沈卻才剛建立起來的“信任”就會分崩離析,而且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回京,只要沈卻打算回京就好,柴春華大可以慢慢再找機會。
至于扈家的事薛諾半點都不擔心。
扈容被廢的案子已經算在了邱長青頭上,眼下邱長青跑了,他當年被收編進昭云十四騎時早就消了真名戶籍本沒人查得到他,扈容這事最后只會變無頭公案。
反倒是扈家牽扯進去謀害人命的事更加麻煩,扈容手頭沾了好幾條人命,就連那扈夫人也包庇之下害死了一人,扈容眼下這況不可能再繼續問罪,總不能將個口不能言四肢全廢的人拉進大牢問斬。
這事最后的結果大抵就是護崽子的扈夫人了罪責以命抵命,而扈家那邊則是拿錢消災,出一大筆銀子安那些死了人的親眷,想辦法讓他們別再繼續鬧下去。
那位陶縣令甭管心中怎麼想,對于此事也只會睜只眼閉只眼。
“公子?”這邊石安問完,見沈卻突然走神,不由喚了他一聲。
沈卻瞧了眼已經從門前離開的薛諾,收回目后才繼續朝著石安二人說道:“我原是想把柴春華留在祁鎮,借扈家的手把他給四皇子,可是眼下扈家出事顯然是不行了。”
他厭惡國公府行事,也同樣厭恨柴春華強擄薛嫵害喪命。
此時就算不涉及薛諾他也不會輕易饒了柴春華。
沈卻說道:“把柴春華帶回京城,將人直接送刑部,他之前擄走薛嫵時那般肆無忌憚,顯然這不是頭一次做這種事了,他手中說不定還有別的人命。”
石安吃驚:“可是公子,他是國公府的人,咱們要是把他送回京城,那國公府那邊……”
“你以為我不把他帶回京城,國公府就不會記恨于我?”沈卻微瞇著眼冷聲說道。
祁鎮這邊的事瞞不住人,原本如果能夠說服扈盛林因為顧忌他兒子牽涉其中,幫忙將事瞞下,倒是可以借他傳訊扈盛全,引來四皇子吸引國公府和三皇子的目。
可如今扈家那邊鬧出這麼大的子,扈盛林傳信京中時定會說出事始末,其中也自然會提及他跟薛諾姐弟。
四皇子又不是傻子,他邊更是不缺明之人。
他要是不把柴春華出去,四皇子那頭必定會攻訐沈家勾結朝臣包庇賊人,可一旦把人出去,得罪國公府和三皇子就是板上釘釘的事,至于把人留在祁鎮給陶紀,沈卻想都沒有想過。
四皇子那邊不手,國公府要麼會把柴春華撈出去保他無事,要麼就是殺人滅口。
他答應過薛諾要替他姐姐討回公道,他也欠了薛嫵。
沈卻微垂著眼時有些翳:“我原顧忌太子殿下,知他在京中境艱難不愿將他拉進此事中來,可如今已經到了這地步,有些事由不得人,與其將人留在這里被其他人抓著把柄,不如占據主把人帶回京城。”
柴春華必須罪,他還得想辦法借著這事狠狠撕掉國公府和三皇子一層皮,這樣才能讓他們顧不得咬上太子殿下和沈家。
“你們去幫陶紀一把,看能否抓住邱長青。”沈卻道。
石安和姜點點頭答應下來。
……
薛諾像是完全忘記了扈家那邊的事,毫都沒有打探的心思,直接搬過來住在了這邊耳房,跟石安、姜只有一墻之隔。
碼頭那邊不再打撈之后,沿岸搜尋的人也沒消息傳來。
薛諾像是認命了一樣,又去了一趟碼頭,朝著陵江燒了些紙錢,磕了幾個頭后,回來柳園就再也沒提及過薛嫵。
留在了沈卻邊當差,整個人像是力用不盡似的,每天早上早早就起,將屋子里里外外收拾干凈就去廚房幫著羅叔挑水做飯,然后趕在沈卻起之前端著溫度正好的熱水過去伺候他洗簌。
沈卻剛開始每天睜眼就瞧見站在床前時還覺得不習慣,可三、五日也就慢慢適應了下來。
小孩兒長的好看,不管對著誰時都是笑臉迎人。
或許是有了安定的生活,眼里再見初遇時的戾氣,那雙桃花眼里時時帶笑顯得格外親人,說起話來又甜又會討好人。
兩三天時間就哄的連帶羅叔在的一行人對疼有加,跟院中的護衛丫頭也相的很好。
薛諾顯出來一些機靈,卻又恰到好的不惹人厭惡。
像是準了沈卻喜靜的習慣,雖然時常跟在他后,卻半點都不擾人。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雨季也好像跟著過了。
院中的薔薇開的正盛,枝枝蔓蔓的繞著假山攀了上去,風一吹就起一片漣漪。
沈卻坐在涼亭里翻著京中寄來的書信時,只覺得有些口,才準備開口下人送茶過來時,一杯溫度恰好的茶水就遞了過來。
他掃了眼討巧的薛諾,不由失笑:“你這機靈勁兒,留在我邊委屈了。”
薛諾不高興的將腦袋上落下的薔薇花瓣取了下來,嘀咕說道:“才不委屈呢,我就想留在公子邊,別的地兒我才不去!”
說完看著沈卻,“公子可別把我送人,我長得這麼好看,公子就把我當個擺件兒,看書累了歇歇眼也好。”
沈卻被逗笑:“哪有你這麼自吹自擂的擺件兒?不害臊。”
“那我本來就好看嘛!”
薛諾毫不含蓄二字,微歪著腦袋看著沈卻時,桃花眼里滿是自得,
“公子都不知道,我阿娘說我打小就比別的小孩兒漂亮,又乖巧又懂事,那會兒叔伯兄長瞧著我時都乖兒寶兒的著,有什麼好東西都塞給我。”
沈卻掃了一眼,好看的確是好看,乖巧懂事半點沒看出來。
他問:“你還有叔伯兄長?”
薛諾頓了頓:“沒了,都死了。”
沈卻神一窒,只是還沒等他開口安,薛諾就像是已經自己舒緩了過來,那點兒難過消散了干凈,揚眉笑的開心:
“我不騙公子,我打小就是我們家最好看的崽,當然,比公子還是差一點點的。”
作勢掐了掐指頭尖尖,比出一點點的距離來。
沈卻瞧笑得沒心沒肺故作開心的樣子,想起喪陵江的薛嫵,愧疚之下忍不住心生憐惜。
見薛諾湊著臉笑瞇瞇的,他突然手了的頭發說道:“嗯,你是最好看的崽。”
“我的頭發!”薛諾尖。
沈卻繼續。
“公子!!”
小孩兒捂著腦袋直跺腳,氣得臉都了包子。
沈卻哈哈笑了聲這才收回手,瞧著薛諾頂著一頭呆心里嘀咕:腦袋倒是圓的,就是頭發有點扎手,這板兒也太瘦了,回頭得好好養養。
薛諾捂著頭瘋狂想剁了他的手時,就見對面的書呆子瞧時跟未知名的爹似的,一臉的慈祥,不由打了個寒。
看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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