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今夜，就別再錯過了吧？

一葉扁舟緩緩靠近畫舫。

枕星目送裴道珠出步子，不擔憂地皺起小臉：“姑娘，真不讓奴婢跟著嗎？”

裴道珠穩穩當當落在畫舫上，回眸笑道：“放心。”

挑開竹簾。

船塢燈火煌煌，地面鋪著講究的葦席，食案上擺滿了酒佳肴，最是那室的一方臥榻，特意墊了潔白如雪的羊絨毯，一雙綢靠枕立在榻上，鴛鴦頸的刺繡團花更添幾分旖旎曖昧。

仿佛今夜這畫舫上，將發生什麼風月之事一般。

福了一禮：“榮哥哥久等了。”

蕭榮正等得著急，見進來，連忙故作耐心：“我也才剛到一會兒。”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

正解開兜帽斗篷掛在木施上，里穿一襲茶白羅襦，燈影下飄逸而又高潔，一截紅繩簡單地束在發尾上，隨著跪坐下來，青曳地，溫婉風雅。

燈火落在的面頰上，堪堪如玉宛如明珠，偏那櫻艷滴，便是不施脂，也雍容華貴傾國傾城，天生就是那種秾艷迫人的。

人間富貴花，大約便是如此了。

裴道珠掃了眼食案。

各類小菜和酒，都還未。

微微一笑，親自挽袖為蕭榮斟酒：“今夜這宴席，是阿難特意為榮哥哥布置的。這壺竹葉釀味道清冽特別，榮哥哥嘗嘗。”

蕭榮怔神。

今夜的裴道珠，倒是令他想起了當年的裴道珠。

那時，也是如此這般溫婉乖巧。

他心中熨帖，從容地接過斟的酒：“當年與你定親，我不知道有多歡喜。后來差錯娶了別人，這兩年我過得十分痛苦。目睹你被九叔霸占，我更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裴道珠：“……”

瞧著蕭榮分明比兩年前胖了些，不知道哪門子的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懶得拆穿他，盯著他喝了那杯酒，又殷勤地斟上一盞：“我年無知，錯以為榮哥哥是壞人，九爺是好人，又在他的威利之下，才當了他的侍妾。每每見到榮哥哥，都心生悔意，因此總對榮哥哥橫眉冷對……如今誤會解開，我心里也十分高興。”

人低眉斂目，溫順謙卑。

哪還有從前的飛揚跋扈？

果然，著別人把柄的滋味兒，就是妙極。

蕭榮一顆春心當真是蠢蠢，恨不能立刻把摟進懷里好生親近一番。

他結滾，忽然手握住裴道珠的手：“阿難，咱們已經錯過太多……今夜，就別再錯過了吧？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一個……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絕不會顧燕婉欺負了你……”

他深款款，訴說著綿綿意。

說話之間，已經傾依偎了過來。

裴道珠強忍惡心，回自己的手。

又把新斟滿的酒送到蕭榮面前：“榮哥哥不必多言，我都明白的……榮哥哥吃酒。”

人艷滴，小意溫。

蕭榮只是看著的臉，都要醉上三分。

斟的酒，他豈有不喝的道理？

他盯著裴道珠的臉，就著的手，痛飲了那杯酒。

裴道珠笑容更盛，又為他斟上酒。

提前吩咐人，在酒水里混合了迷藥，這幾杯下肚，保管蕭榮不省人事。

果然——

蕭榮按了按額角，失笑：“平日里酒量頗好，怎的一到道珠妹妹跟前，就不會喝酒了？妹妹傾城之姿，便是不喝酒，我瞧著也要先醉上三分……”

裴道珠保持微笑。

死到臨頭了，還要故作風流地調戲。

在心里默數著數，數到第三下時，蕭榮果然應聲倒下。

裴道珠斂去了眉梢眼角的溫，瞳孔里藏滿了涼薄冷意。

從懷袖中取出匕首。

輕輕拔出，刀刃寒迫人。

又向人事不省的蕭榮。

“榮哥哥，我也不想就這麼送你上路，只是我天生不喜歡被人威脅……要怪，就怪你自己多事。更何況這輩子，總是你對不住我在先的……”

裴道珠的瞳又冰冷幾分。

只是這輩子還從未主殺過人，做了半刻的心理準備，才狠狠咬牙，往蕭榮的脖頸上扎去——

“我倒要瞧瞧，是哪個狐貍勾引榮哥！”

狠戾而悉的聲音，突然從船外傳來。

“顧燕婉？”

裴道珠怔住。

畫舫輕微晃，應是顧燕婉帶著人上船來了。

裴道珠暗暗鎖眉，又向昏迷不醒的蕭榮，錯過今夜，再想下手可就麻煩得多。

然而眼看顧燕婉即將闖進來，實在來不及收拾殺人之后的現場，只得被迫放棄謀殺蕭榮滅口的計劃，快步從船室另一頭離開。

直奔船尾，毫不猶豫地躍進秦淮河里。

顧燕婉殺氣騰騰地沖進船室：“賤人，給我出來！”

四面環顧，然而船室里卻只剩下酒醉不醒的蕭榮。

侍仔細檢查了船室，指著后門道：“定然是從這里溜走了！”

“給我查！”顧燕婉怒不可遏地落座，狠狠拍了下食案，“好好的士族公子，竟半夜逛起青樓畫舫來了！我倒要瞧瞧，那狐子長什麼樣，能把榮哥迷得神魂顛倒！”

也是巧。

今兒原本是要回娘家的，只是阿娘去拜訪友人不在府中，因此轉頭又回了蕭府。

誰知，府里卻不見了蕭榮。

抓了蕭榮的小廝仔細詢問，才知道蕭榮跟人約在了秦淮河畔，因此連夜追了過來。

侍稱是，急急忙忙地帶著人去查了。

蕭家在建康一帶頗有威。

聽說蕭家的夫人要查一個逃跑的狐子，秦淮河上的所有畫舫都相當配合。

裴道珠在水中游了一段距離，實在游不了，又不敢貿然上岸，只得借著船樓的影，趴在一座樓船的懸梯旁稍事歇息。

抓著懸梯，懊惱地盯著遠那艘畫舫。

顧燕婉當真礙事……

若是發現自己，那可真要名聲掃地了。

正琢磨著出路，正上方突然傳來一聲輕嗤。

裴道珠一個激靈，仰頭去。

倚在船舷邊的郎君，白勝雪手挽佛珠，垂著帶笑的丹眼，宛如看戲般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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