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衡沉。

南北兩朝一向劍拔弩張。

原本北國今年就該揮師南下，卻因為老皇帝病重耽擱了時機。

北國佯裝和談，朝廷得知之后十分歡喜，立刻簽訂了盟約。

如今北國皇太子為一幅畫像南下……

他份貴重，肯冒險南下，想必那幅畫像對他而言意義非凡。

指尖捻過一顆顆佛珠。

思索半晌，蕭衡道：“且先看看。”

問柳立刻稱是。

蕭衡向北方。

北國皇族頗為荒誕。

歷代天子乖戾，脾氣晴不定，在治理朝堂方面更是弒殺殘酷，然而卻又都是才華橫溢之人，方面也相當專一。

史上，曾有北國天子為心的人揮霍掉五代積累的國庫，也有天子在皇后死后毅然殉，更有天子舍去半壁江山，只為向敵國換回被俘虜的心上人。

許是太過深的緣故，他們的壽命大都不長，許多驚才絕艷的皇族中人，都落了個英年早逝的結局。

一枚楓葉被秋風吹落，飄飄搖搖地落在蕭衡面前。

他手接住。

楓葉上脈絡縱橫，宛如一代代繁衍不息的生命。

他攥住楓葉。

如阿父教導的那般，北國皇族，是他畢生的敵人。

北國皇太子是將來執掌朝堂之人，也是他的宿命之敵。

蕭衡的眼底掠過殘酷。

火紅的楓葉，在他的掌心支離破碎。

……

秋日清晨。

裴道珠對鏡梳妝時，瞧見琉璃花窗上結了一層薄薄的霜花。

戴好南珠步搖，起推開花窗。

撲面而來的空氣著冷意。

園林里的楓葉比二月花還要鮮紅滴，天竺樹結了厚厚一層果子，沉甸甸地垂落枝頭，幾叢秋已經開了，重重花瓣雪白艷。

手掐了一朵。

把玩著，忍不住失笑：“這般好的白云托雪，倒是很襯那個人。”

枕星整理床帳，十分好奇：“哪個人呀？”

“就是蕭——”

話說一半，裴道珠急忙掩。

枕星莞爾：“九爺嗎？姑娘是怎麼了，見著好東西第一個想分的居然是九爺，姑娘是在想念他嗎？”

裴道珠輕輕啐了一口：“大清早的提起他，當真晦氣。他那個人，乖戾，脾氣晴不定，又殘酷又不近人，誰會想他？”

枕星歪了歪頭。

還說沒想，連看到一朵花兒都能惦記起九爺，怎麼會不想呢？

九爺，姑娘傲。

倒是十分好奇，這層窗戶紙，究竟會由誰捅破。

裴道珠妝點好，便前往廳堂。

廳堂寬敞，線明亮。

沈霽坐在上座，正被兩個妹問東問西纏著說話，戰場上廝殺回來的鐵大將軍，面對兩個糯糯的小娘，竟有些手足無措的覺。

裴道珠請過安，好笑地對顧嫻道：“妹妹倒是不怕他。”

顧嫻聲：“起初是有些怕的，后來阿霽給了們一把糖，慢慢就不怕了。我瞧著，桃夭們是喜歡阿霽的。”

裴道珠仔細觀察顧嫻的面，見眉眼帶笑，神態是這些年從未有過的溫恬靜，便知道昨夜過得很好，哪怕沒人的時候，也未曾被沈霽欺負糟踐。

一家子用過早膳，漸漸識了。

沈霽示意管家取來三只錦盒。

他把錦盒給裴道珠和雙胞胎姐妹：“未曾準備什麼，這一點禮，你們且先收著。”

裴道珠好奇地打開錦盒。

里面是一整套貴重的紅寶石首飾頭面。

兩個妹妹收到的禮，則各是一副實心雕花金鐲子和金項圈。

沈霽又道：“從今往后，你們的月銀便按照將軍府兒的份例來，阿難一個月二十兩紋銀，桃夭和子衿各十兩。”

顧嫻愣了愣，連忙提醒：“尋常士族的千金，也不過每月三五兩脂錢，二十兩委實有些多了……”

沈霽笑了：“怎麼，養這幾個孩子，你還怕把我養窮了不？放心就是，養兒，我沈霽還是養得起的。”

養兒……

裴道珠捧著沉甸甸的錦盒，心里涌上一陣難以言喻的滋味兒。

小心翼翼地向沈霽。

也不知怎的，覺得這大將軍更加親近了。

只是……

“阿父”二字，還是喊不出口。

向兩個妹妹，小家伙們彼此顧盼，雖然高興，卻也十分靦腆，誰也不好意思率先喊沈霽阿父。

許是瞧出了們的怯，沈霽了兩個小家伙的腦袋：“改換稱呼一事不必著急，今后我阿叔就好。畢竟到現在為止，我也未曾盡父親的義務。”

裴道珠聽著這些話，心里更暖。

和阿娘、妹妹們，像是無人收留的貓。

如今沈大將軍給了們一個能夠遮風避雨的家，是真心激。

顧嫻又道：“你安心朝堂上的事，后院我自會打理妥當。月銀一事算不得重要，我倒是想請幾位先生，教導桃夭和子衿琴棋書畫。”

“嗚！”

裴桃夭悲慘地哀呼一聲：“阿娘，我可不可以不學琴棋書畫呀？我想學刀槍棒，像大將軍那樣上陣殺敵！”

小姑娘聲氣，還學起戲臺子上的武生，揮舞著稚的小手擺出武打架勢，瞧著十分可。

康姨娘臊了個滿臉，忙把小姑娘抱到懷里：“你這孩子！”

廳堂里的人都被逗笑。

裴道珠含了一枚甘草糖，同樣彎起眉眼。

這樣的府邸，才是家吧？

請先生的事，顧嫻和康姨娘忙去了。

裴道珠閑來無事，正在園林里臨摹秋景，枕星突然過來稟報：“姑娘，韋夫人帶著韋朝登門拜訪，您見是不見？”

裴道珠著狼毫，嗅出了不善的氣息。

沉片刻，道：“讓們在花廳里等著。”

故意拖延時間，等到半個時辰之后，才漫不經心地進花廳：“讓姑母久等了。”

“阿難！”

花廳里沒有裴云惜的影。

韋朝興沖沖地走過來抱住裴道珠：“才一日不見，我就十分想念你。實在想得心難耐夜不能寐，于是特意打包行李過來小住幾日。阿難，你不會不歡迎我吧？”

廳堂里站了不韋家的侍，各自帶著箱籠和包袱。

裴道珠：“……”

好家伙，鍋碗瓢盆都帶來了，這哪是小住幾日，這分明是要長住的意思了。

韋朝興地左右張：“對了，沈大將軍呢？我怎麼沒瞧見他？”

，

晚安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