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帝的龍目中,似有火焰噴而出,盯著趙太后尖酸刻薄的臉。
這是他的親娘!最清楚他的弱點。
一字字一句句,都往他的心肺里。
從一個世家宗主,到舉旗謀~逆,在一眾豪雄中最先打出旗號自立新朝,接納四方來投誠的文武將,在短短數年間打下這麼大的地盤……
這絕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事!
刺殺案一擺在面前,他就已推斷出了幕后真兇是誰。所以,今日朝堂上的鬧劇,更令他震怒。
他平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一個個真拿他當傻瓜了不?
趙太后看著兒子快要噴出火一般的憤怒模樣,心里也有些后悔。實話也該說得委婉一些,這麼刺兒子的心,確實不妥。
趙太后咳嗽一聲,將聲音放緩:“哀家剛才話說得重了些,皇上別往心里去。”
可別氣出個好歹來!
永嘉帝一言不發,依舊怒目相視。
趙太后倒也放得下段,很快紅了眼眶,啪嗒啪嗒地掉眼淚:“哀家聽了這些抹黑趙家的話,心中實在生氣。一怒之下,口不擇言,說話就刺耳了些。你難道還要和哀家記仇不。哀家給你道歉賠禮。”
“不過,哀家還是那句話。趙家絕不敢做出刺殺陸明玉的事來。皇上要是不信,不妨嚴令徹查到底。要是趙家真沾了邊,哀家親自謝罪。這總行了吧!”
說來說去,總之是要護著趙家。
永嘉帝什麼也沒說,轉拂袖而去。
趙太后追之不及,索也不追了,用袖子抹了眼角,來宮,低聲吩咐幾句。那宮悄然應下,很快退了出去。
永嘉帝前腳剛走,秦妃后腳就來了。
“姨母,”秦妃一臉慌,說話聲音都打著:“刺殺陸氏一事,怎麼會牽扯到趙家?我今兒個聽了朝堂中的消息,嚇得都了。”
秦妃急之下,姨母直接喊出了口。
趙太后一臉晦氣,低聲說道:“別提了,哀家也被嚇了一跳。剛才皇上親自來壽寧宮,將此事告訴哀家。哀家一氣之下,說了些難聽話,皇上被哀家氣走了。”
秦妃野心不小,膽子卻沒那麼大。現在滿腦子“完了皇上一定疑心到我頭上來了”,也沒心安趙太后,紅著眼哭道:“姨母,皇上該不會疑心到我和阿顯的上來吧!”
“前些日子,我一直被罰足,連宮門都沒出過半步。便是后來出了寢宮,我也沒去過別,連宮外的人都沒見過。”
“姨母,我的為人你是最清楚的。我可沒這麼大的膽子,去刺殺陸氏啊!萬一皇上疑心怪罪,姨母可得為我們母子做主啊!”
一邊哭著一邊跪了下來。
趙太后立刻拉起秦妃,低聲說道:“怕什麼。事還沒到那一步。別說你什麼都沒做過,就是一時沖犯了什麼錯,有我在,也能護得住你們。”
“再者,這件事一細想就不對。陸氏懷著孕,一旦出事,就是兩條人命。這宮里宮外的,有誰最盼著二皇子府倒霉?皇上又不是傻瓜,猜也猜出來了。”
“延禧宮的那個,怕是還在沾沾自喜,自以為計謀順利,禍水東引。也不想想,皇上再寵著,也不能坐視這般興風作浪。”
“看皇上氣這樣。這一回啊,他們母子兩個都討不了好!”
秦妃聽著既喜又憂,起后用帕子了眼淚,和趙太后一番細語不提。
……
永嘉帝一怒出了壽寧宮,面沉得幾乎滴出水來。
一眾侍,噤若寒蟬,沒人敢出聲勸,默默隨在天子后。
就見天子先是怒氣沖沖地往延禧宮方向走,到了半途,又換了方向,似要去椒房殿。再到半途,又去了文華殿的方向。
永嘉帝進了文華殿,拿起奏折,沒看幾個字,就將奏折重重扔了出去。堆滿了案的奏折,也都被揮了滿地。就這樣也不解氣,又將椅子踹翻了。
皇上這是真的被氣狠了。
劉公公是伺候永嘉帝多年的心腹。這等時候,也唯有他敢仗著膽子上前勸:“皇上消消氣,可別氣壞了龍。”
“刑部正在急問審,遲早會問個明白。到時候,也就真相大白了。皇上何苦生這個悶氣。”
永嘉帝扯了扯角,眼底布滿了霾和兇狠的戾氣:“你說,們是不是一個個都覺得朕好糊弄好擺布?”
劉公公:“……”
這個們,說的是趙太后秦妃,還是延禧宮的那位?抑或是喬皇后蘇妃?
劉公公小心地斟酌言詞,謹慎應道:“皇上雄才大略,是一代明君,建立新朝,統一中原指日可待……”、
永嘉帝冷笑一聲:“朕不想聽這些吹捧的廢話。朕問你,們是不是覺得,朕在后宮里偏聽偏信,頭腦糊涂了?是不是以為,朕心慈手,對們就下不了手了?”
嗯,可以確定了。
永嘉帝口中說的就是延禧宮那位心尖寵妃。
劉公公愈發謹慎,低頭應道:“皇上英明,在戰場上戰無不勝,在朝堂上沉穩果決。到了后宮里,都是皇上的人,皇上心些也是難免。男子漢大丈夫,自不必在宅逞什麼威風。”
劉公公話說得十分委婉,不過,意思也很清楚。
永嘉帝確實太過寵溺縱容孟貴妃母子了。
永嘉帝沉默下來。
劉公公不敢再多說,以目示意,幾個侍輕巧無聲地收拾起奏折來。沒等永嘉帝怒火平息,便有侍來稟報:“啟稟皇上,孟貴妃娘娘前來求見。”
永嘉帝目暗了一暗,冷冷道:“讓進來。”
片刻后,心裝扮分外的孟貴妃娘娘進了文華殿。
滿地狼藉,還沒收拾好,被踢翻的幾把椅子,東倒西歪。這一派大發雷霆后的殘局,皆落在孟貴妃眼底。
孟貴妃出一臉心疼,款款上前,扶住永嘉帝的胳膊:“皇上怎麼生了那麼大的氣。可別傷著龍。”然后,張口便吩咐劉公公:“你們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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