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里燭火通明，亮如白晝。

跪在永嘉帝面前的李景，俊臉上滿是忍的憤怒和委屈：“……我娶了小玉之后，夫妻恩，和睦。小玉進門便有了孕，我心中比誰都高興。”

“說句攢越的話，這不僅是二皇子府的喜事，也是皇室的大喜事。我是父皇嫡子，小玉生了兒子，便是嫡出的皇孫。如果生了兒，那也是尊貴的天家公主。”

“我也不瞞父皇。讓小玉在陸府安胎，就是我的主意。因為府里的人，連我自己都沒把握。”

“宮中這麼多人，真心為我們夫妻高興的，想來也只有父皇和母后了。”

“我原以為，皇祖母也很高興見到曾孫曾孫出世。卻沒想到，第一個來添堵的就是皇祖母。”

“今日皇祖母召我去壽寧宮，要賞兩個宮人伺候我食起居，我已經婉言拒絕。沒想到，一轉臉，皇祖母就將人送進陸府了。”

“皇祖母如果真心疼我，斷然不該做出這等舉來。大嫂是為了什麼小產，大家心里都清楚。皇祖母這麼做，莫非是盼著小玉被氣得了胎氣，也來個小產不……”

“住！”

永嘉帝忍無可忍地打斷李景，眼中蹭蹭地冒出怒焰：“混賬！那是你親祖母！你這是忤逆不孝！”

李景直腰桿，目中怒火毫不弱于永嘉帝：“請父皇教我，我該怎麼做才是孝順皇祖母？是不是該不顧有孕的妻子，默默收下兩個宮人，最好是擺幾桌酒席，抬了們位分？”

永嘉帝被噎得口疼。

這個混賬兒子！

有這麼和親爹說話的嗎？！

永嘉帝怒瞪李景一眼：“好好說話，不然，朕就用鞭子好好教導你一回！”

李景半步沒有退讓，腰桿得更直了：“父皇就是家法，兒子也要將心里話都說出來。孝順長輩是應該的，不問是非的孝順，是愚孝。”

“這兩個宮人，我今日帶回來了。我沒去壽寧宮，是不想和皇祖母爭吵。所以，我將宮人送進文華殿。父皇要怎麼置，都隨父皇。總之，父皇要給我撐腰！”

永嘉帝：“……”

永嘉帝直接被氣樂了：“你這是來向朕耍無賴來了！”

李景半點不心虛理虧：“是，兒子遇到麻煩，不來找父皇，還能去找誰。”

永嘉帝瞪著李景。

李景坦然回視。

一旁的劉公公，在心里給二皇子殿下豎了個大拇指。

二皇子殿下這一步棋走得真是太妙了。

趙太后能在后宮中橫行無忌，胡攪蠻纏不講理，底氣全來自永嘉帝。唯一能制止趙太后的人，也只有永嘉帝。

二皇子殿下親自來文華殿，將事原委說的一清二楚，將這一攤子麻煩也推到了永嘉帝頭上。

做父親的，為兒子收拾爛攤子也是應該的嘛！

別看永嘉帝滿面惱怒，其實并沒真怒。不然，鞭子早拿出來了。

果然，過了片刻，永嘉帝便張口道：“天晚了，你先回陸府，好好開解安陸氏。宮中這一邊，給朕吧！”

李景眉眼一松：“多謝父皇。”

永嘉帝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不必謝朕，以后惹些麻煩才是。”

李景目的達，說話就溫聽多了：“父皇說的是。以后，我一定好好孝敬皇祖母和父皇。”

以前端方謙和，現在不知怎麼養出了這副無賴又厚臉的做派。

永嘉帝了額頭：“滾滾滾！快點滾出朕的視線。”

李景恭聲應道：“兒子這就滾！”

永嘉帝：“……”

李景麻溜地起，將兩個貌的宮留在了文華殿里，自己拍拍屁便走了。

永嘉帝又被氣樂了，轉頭對劉公公說道：“這個混賬東西，從去年開始，就像變了個人。娶了媳婦之后，越發無賴了。”

語氣中，流出屬于親爹的無奈和約的笑意。

以前，李景對他溫和恭謹，父子之間不免有些拘謹生疏。現在，父子兩個時有爭執，倒是比以前親近多了。

做兒子的，將麻煩扔給親爹，也不算什麼。

劉公公湊趣地笑道：“殿下難得求皇上一回，皇上不得要為殿下撐撐腰了。”

永嘉帝了額頭，目掠過兩個瑟的貌宮人。

……

李景走時神沉滿心怒火，回來時眉眼舒展一輕松。

陸明玉心中奇怪，張口詢問。

李景也沒瞞著，將此行經過告訴陸明玉。

陸明玉既驚訝又好笑：“你真的將人送去文華殿了？”

“是，”李景一臉理所當然：“我到底是晚輩，今天已經和皇祖母鬧得不愉快了。要是直接將人送去壽寧宮，皇祖母失了面，不知要怎麼鬧騰。不管什麼結果，吃虧的都是我。”

“還是將這個燙手山芋給父皇好了。”

陸明玉：“……”

真是臉厚心黑啊！

李景今日的舉，徹底刷新了對他的認知。

李景被陸明玉瞪圓雙眸的模樣逗樂了，笑著攬過陸明玉的腰，低聲道：“前世那幾年，我附在長弓上，想了很多事。”

“父皇是個英明的開朝天子，也是個好父親。他確實更疼大哥，其實也不是不疼我。”

“只是，人心都是偏的。在父皇心里，孟貴妃是他心的人，大哥是他的長子，而且，大哥相貌都像父皇，習武打仗有天分。父皇喜歡大哥，也沒什麼不對。”

“我心中有怨氣，所以，對父皇并不親近。父皇忙著政務，忙著打天下，哪有那麼多的時間和心思去察所有兒子的心意？”

“可父皇再疼大哥，也沒立他為太子。因為這無異于斷了我的生路。父皇心中一直在猶豫不定。”

“父子關系淡漠，不全是父皇的原因，我也有錯。今生我要好好彌補和父皇之間的關系。”

陸明玉用復雜難言的目看著言辭灼灼的李景：“所以，你的方式就是將此事推給父皇來置？”

李景點點頭：“沒錯。做兒子的，遇事想到自己親爹，難道不對嗎？”

陸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