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不知多人輾轉反側難以眠。

陸明玉倒是睡得香甜。

做了一個夢。

睡夢中，一個胖胖的嬰兒在哇哇啼哭。起去抱，不知為何，靠得這麼近，卻看不清嬰兒的臉。

心里忽然急，張口喊道：“琰兒，琰兒。”

這一張口，便如撥開迷霧。嬰兒的臉孔忽然清晰。一雙黑溜溜的眼，定定地看著，張口喊了一聲“娘”。

不對，這不是琰兒。琰兒生得眉眼俊俏，這個男嬰也十分清秀，眉眼卻和琰兒不同。黑溜溜的大眼里流出的熱切和依卻一模一樣。

娘！

男嬰張著，一聲一聲地喊著。

洶涌的緒，在心頭激不休。

“小玉，”耳邊響起一個悉的聲音，打破了的夢境：“你怎麼流淚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陸明玉睜開眼的剎那，有些茫然，目對上李景關切的黑眸，才慢慢回過神來。

手去眼角邊的淚珠，輕聲道：“我夢見琰兒了。”

李景沒有泛酸，也沒有說什麼，只溫地將摟進懷中。

或許是懷了孕的子，緒遠比平日脆弱敏。靠在悉的膛上，淚水不控制地往外涌，很快，他的前便漉了一小片。

李景輕輕著的發和后背，默默的給無言的安。

過了許久，陸明玉的緒才慢慢平靜下來。

“現在好些了嗎？”晨熹微中，李景的聲音低沉而溫暖。

陸明玉嗯了一聲：“好多了。”頓了頓，又自嘲了幾句：“我自以為堅強剛，無堅不摧。其實，心里也有脆弱不可的地方。”

人生不可能十全十。得以重生，卻不會再有琰兒了。

李景舊話重提：“我之前和你說過。等孩子出生了，如果是兒子，就李琰。”

陸明玉抬起頭，和李景對視：“不用了。琰兒不會回來了，我不想自欺欺人。而且，這樣對我們的孩子也不公平。”

就讓一切都過去吧！

失去的，永遠珍藏在心里便是。

李景憐惜地俯頭，吻去眼邊的水痕：“好，都依你。”

夫妻兩人，相擁著依偎著，相的溫度，一點一點慢慢地滲進心里。慢慢驅走了心底的酸和憾。

李景張口打破沉默：“我昨日和母后說過了。你懷著孕，在陸府多住些日子，安心養胎。不必進宮請安了。”

陸明玉嗯了一聲。

子懷孕初期，坐立行臥都要多加小心。眼下確實不宜進宮。

喬皇后那兒自然無妨，可宮中還有滿懷憤怒對格外不滿的趙太后，有恨骨的蘇妃，有忌憚的孟貴妃，還有一個被足的秦婕妤……

總之，后宮中仇敵遍地，小心為上。

李景得每日進宮上朝，很快便起。

陸明玉也要起，李景笑著說道：“這兩個月，你就別去練武場了。躺在床上多睡上片刻。”

陸明玉笑著應了。

不過，不睡懶覺，多躺了半個時辰，也就起了。

陸明芳見了陸明玉，便問道：“昨日太后娘娘怎麼會忽然召你進宮？”

幾雙關切的眼眸，一同看了過來。

陸明玉不愿讓眾人為自己憂心，輕描淡寫地笑道：“宮中消息靈通，我有了孕的事，皇祖母也知道了。昨日召我進宮，叮囑我要安心養胎之類的。”

秦婕妤被連降三級的事，暫時還沒傳出宮。

陸明芳也沒出聽出哪兒不對勁，笑著叮囑：“你平日康健，不過，懷了孕，還是得多加小心。騎馬練拳箭之類，一律都停了，盡量別出府。等過了三個月，坐穩了這一胎，再出府走也不遲。”

陸明玉笑著點點頭。

陸明華懷孕三個多月，沈瀾孕期兩個月，陸明玉也有了孕。陸府一下子有三個孕婦，管事丫鬟們走起路來都是喜氣洋洋的。

管家陸甲特意請了一位京城名醫進府里住下，每日請平安脈也方便。另外，飲食上也要格外注意。舉凡要進口中的東西，都要慎之又慎。

從這一點來說，住在陸府，確實比二皇子府更安心。

二皇子府里，侍宮人眾多，來路復雜。短短一個月之，陸明玉已經梳理過兩回，打發走了幾個。不過，留下的人里，有沒有二心的，委實不好說。

住在陸府，就沒這一層顧慮了。陸府上下如鐵板一塊，水潑不進。

喬皇后對這一點心知肚明。所以，不但沒催著陸明玉回二皇子府，反而令陸明玉在陸府住下安胎。

……

轉眼間，就到了李昊婚的大喜日子。

一大早，陸明玉便和李景一同去了三皇子府。

皇子親大婚，自有禮部和務府一同持。李景兄弟幾個，一同陪著李昊去迎親。陸明玉為長嫂，留在皇子府里幫著招呼客人，也是理所應當。

夫妻兩個一面，眾人的目便齊齊看了過來。

陸明玉有孕一事，并未宣揚。不過，該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

兩日前，壽寧宮到底發生了什麼，沒人敢多探問，私下里不了揣度。眾人再看陸明玉，心里不由得多了一層忌憚。

短短兩日，四皇子眼可見地清瘦了一些，臉上也有些憔悴之。面上笑容再盛，也有些強歡笑的意味。

親娘被連降三級，閉宮自省，自怨自艾以淚洗面。四皇子這兩日幾乎磨破了皮子，也沒能哄好親娘。不憔悴才怪了。

大皇子妃不時看一眼陸明玉平坦的小腹，心里又酸又苦。

如果沒有小產，的孩子都該八九個月，快要出生了吧！現在，只能默默看著陸明玉風得意。

往日最尋釁生非和陸明玉十分不對盤的慧安公主，今天卻是喜笑開，見了陸明玉格外親熱。

慧安公主走上前，拉住陸明玉的手噓寒問暖：“二弟妹，你怎麼也不多睡會兒，來得這麼早。對了，這兩日你胃口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東西？有沒有孕吐的反應？”

陸明玉：“……”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