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宮的側殿之中。

　慎妃心中浮起巨大的恐慌和懊悔。

　竟然沒有先求到皇上對的免罪的諭旨就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說出來了。

　一直知道皇上英明果決，所以以前從來沒敢在皇上面前賣弄心計，生怕出破綻。

　前一次是在金風園，悄悄去向皇上告。那一回就覺到了皇上的威勢不同以往。

　雖說為皇上的后宮已經許多年，也曾經有過侍寢的機會。后來雖然沒有寵幸，但是零零碎碎也有面圣的機會。

　在后宮的皇上是個溫和寬容的人。最早的時候，因為太后，皇后和明壽公主強勢，皇上在很多時候都在妥協，退讓，甚至顯得十分懦弱。皇后薨逝之后淑妃掌理宮務。那會兒淑妃也常獨斷專行，皇上也對頗多容讓。

　可是慎妃知道皇上不是那樣一個人。如果真是如此，皇上就不會頂著巨大的力與太后、皇后和明壽公主這三個權勢滔天的人對抗，就不會有那樣雷厲風行的手段置惪王叛，不會有膽魄領軍親征，更不會那樣沉得住氣，將朝野不安分的勢力一步一步從容不迫的肅清。

　但知道歸知道，那一回才真領教了皇上做為天子的英明。

　不是在后宮里那個脾氣都溫和儒雅的男人，是做為皇帝的另一面。睿智，無，城府深不可測。

　不管籌謀了多久，比起皇上來差得太遠了，簡直是天壤之別。面對面和皇上談條件，兒不是對手，皇上不聲間就讓丟盔卸甲，潰不軍。

　“……臣妾聽說這消息之后，原本想查一查宮中的記檔，但是宮監因為元昌二年走水，許多檔記都散失了。”

　沒有了記檔，慎妃也沒有仔細的去詳查。一來手里的人被清過幾次，已經沒剩多了。二來自從永安宮那邊開始掌理宮務之后，方尚宮加上周稟辰，兩個人手段心都不容小覷，慎妃試了兩回，沒有得手不說，還讓人順藤瓜拔掉了好幾個眼線，不得不老實下來。

　底牌掀開之后，慎妃就象被掉了脊骨一樣，徹底沒了神氣力。

　其實沒有什麼真憑實據，當初為了怕消息泄還將唯一的知人給滅了口，現在想為自己的話多找些佐證都沒找去。

　不過還有一個人也算是知人。

　就是壽康宮的馬尚宮。

　慎妃當時也曾經想過要不要滅了馬尚宮的口，后來再三思量放棄了這個打算。短短的時

　日里宮中連著死幾個人，未免太招眼了。馬尚宮是個識趣的人，不多聽不多說，從胡宮人橫死之后就在壽康宮里，除非萬不得已都不會踏出宮門一步，慎妃就沒有立時手，想著再過段時日風聲不那麼了再辦這事不遲。

　但是事越向后，發現自己就算想殺馬尚宮也是有心無力了，差錯，所以馬尚宮反倒能算是小半個知人了。

　慎妃悄悄的抬起頭打量皇上的神。

　可是從皇上的臉上什麼也看不出來。皇上站在窗前，似乎專注的在打量著窗外頭的庭院，說的什麼仿佛他一點兒都不關心。日頭照在窗子上，窗欞的影子就象錯的網，將皇上的面容也映得難以辨識清楚。

　皇上看著外頭庭院里漸漸轉黃的草葉。日影漸漸西斜，一地零落的殘影，人心里難免暗生凄涼。

　慎妃說的磕磕絆絆，中間還摻著自己的猜測，把一段故舊往事拼湊得幾乎是面目全非。

　明明是追查了牽掛了那麼多年的事，可皇上在這一刻心中極為平靜。

　或許是慎妃的講述并不完全確實，也可能是他本能就不相信這個人，聽所說的一切都完全沒有真實。

　皇上看著延福宮靜

　寂無人的庭院，想起的卻是此時永安宮的模樣。

　永安宮現在簡直熱鬧的有些吵鬧聒噪了。大皇子和玉瑤公主已經漸大了，一天比一天懂事。可二皇子正是不懂事的年紀，每天從早上一睜開眼就折騰得里里外外人仰馬翻，哪怕到了晚上他合了眼了，伺候他的那一幫子人也不敢合眼。再加上才剛出生還沒滿月的三皇子，永安宮的吵鬧宮里哪一也比不上。

　可皇上竟然一點兒都不覺得吵，但凡能帶去永安宮理的公務，就不會留在長寧殿里置。安謐空曠的長寧殿甚至讓皇上覺得陌生起來，連過窗子照在上的日似乎都沒有永安宮里的那份兒暖熱。

　慎妃終于沒什麼可以說的了，整個人都了力，原先是跪著說的，后來跪不住，就用手撐著子。現在連撐也撐不住了，整個人就象癱在地上的一灘泥。

　皇上站起來走到門口，一直守在門外頭的白洪齊麻利的推開殿門，伺候皇上出去。

　慎妃說出了這麼多話，整個人疲力竭，就象被掏空了一樣。看著皇上要走，急著往前想要挽留。

　不能讓皇上就這麼走了！

　慎妃心里明白，皇上這一走只怕再也不會回來，

　不可能再有第二次面圣的機會。

　想要求懇皇上對網開一面從輕發落，這是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機會。

　搖搖晃晃爬起來，可又被角絆了一下，整個往前一栽，重重的又跌倒了，想拉住皇上的手也落了空。

　皇上頭也沒回，大步走了出去。

　白洪齊連忙跟了上去。

　慎妃在后頭一聲聲的喊皇上，兩手扶著地爬起來還想往外追，兩個太監從旁過來，一人扯住一邊臂膀，將又推進側殿里，半開的殿門隨即被重重關上。慎妃撲上去晃了兩下門扇，縱然整個人都在門上了，結實的門扇也沒有晃一晃。嚴實的門扇將外頭的擋得嚴嚴實實，殿昏暗的就象已經到了夜晚。

　巨大的恐慌讓慎妃憑空生出了一力氣，抓著門框，手指頭摳破了門扇上糊的紙，頭抵在窗紙破，聲嘶力竭朝外喚著：“皇上，求皇上開恩哪！”

　皇上越走越快，直到走出了延福宮之后才緩下腳步。

　在延福宮中，似乎人也被重重困住了一樣，連氣都不過來。

　站在這里，還能約聽到從延福宮中傳來的喊聲，隔了一道高高的宮墻，那聲音就象從另一個世里傳來的，著人心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