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陪著遛了一會兒馬,抖開韁繩讓馬撒開了跑了兩圈,傍晚的風吹在臉上,著天際象火燒一樣彤云連一片,中那口悶氣似乎也被風吹散了。回過頭看,謝寧還小心翼翼的騎在馬上,由太監牽著馬繞著演武場緩緩的兜圈子。
皇上停了下來,等著他們從后頭慢慢趕上。
謝寧臉頰微紅,額頭沁汗,說是騎馬,比自己走這麼一段路還要吃力。看皇上舉重若輕,磊落灑的馬上英姿,謝寧既仰慕,又覺得自己這麼拖后實在很難為。
皇上翻下馬,又手將從馬背上抱下來。兩腳踏著實地,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剛才兩條都僵了,現在站著都覺得酸。
“怎麼累這樣?”
謝寧小聲說:“臣妾總覺得自己坐的不穩當,怕下去。”
“有馬蹬呢,哪里會?你是太久沒騎馬了,以后有空同朕常來練一練就好了。今年秋天就不去圍場了,來年再去。”
皇上取了帕子替拭汗,四下里這麼多眼睛看著,謝寧很不好意思,接過帕子說:“臣妾自己來就行……”
話聲頓了一下,看見白洪齊從演武場另一端快步過來。
皇上也轉過頭看。白洪齊走到近前行禮回話說:“稟皇上,差事已經辦妥了。”
謝寧輕輕握了皇上的手。
對明壽公主沒有什麼好印象,這人視人命如草芥,謝寧一共見過三回,三回都正面遇上了的惡意。第一回在水榭,第二回是牡丹園,第三回見面時已經被羈押,卻還想著多拖一個人墊背。料想皇上對也沒有多手足分。
更何況明壽公主手上還有謝劉氏的一條命。
但是就象皇上說的,殺人總不是一件快意的事,
尤其是擔心自己的子孫將來仍舊會重復同樣的道路,繼續自相殘殺。
“時辰也不早了,回去吧。”皇上說:“朕記得前天在你那里嘗了一道蒸餅,讓膳房再做一次。”
回了永安宮先去換了裳,吩咐膳房把那天的蒸餅再做一次,又問三個孩子下午都做了什麼。
青荷一邊替將發髻拆開,細細的梳順,一邊說:“大皇子陪著二皇子玩了半晌,滾出一汗,方尚宮照料二位殿下一起洗了個澡。公主午覺多睡了一會兒,醒來以后神不大好,端去的點心瓜果都沒有吃。”
膳房果然做了上回那道蒸餅,里面混了牛腩,羊,牛舌和謝寧也分辨不出來的其他佐料,細細的斬泥,打蛋清拌勻了,摔打出筋骨,用大蒸籠蒸,中間還要將蒸出的油撇去,最后上桌的時候濃香不膩,送進里都不必嚼,覺口即化。就著這菜,謝寧能吃下兩碗飯。
這菜不但皇上喜歡,難得的是不葷腥的大皇子也喜歡,平時讓他吃一口都為難,這樣一塊餅他居然能吃掉小半個,倒是意外之喜。倒是玉瑤公主今天確實神不怎麼好,用膳的時候也沒什麼胃口。
謝寧很不放心,又盛了小半碗火筍湯看著喝了。玉瑤公主小口小口喝完湯就閉上了,看那模樣是再也不打算繼續被喂飯了。
看這樣謝寧總不能撬開塞吃的,只好多吩咐方尚宮一句:“讓膳房再備些湯羹,若是玉瑤臨睡前有胃口能吃得下那當然更好。”
方尚宮應了一聲,遲疑了一下:“要不要請太醫來看一看?”
謝寧了下額頭:“早上才問過李署令,這還是心病。”
方尚宮十分
不解。
從一開始玉瑤公主得的就是心病,這事兒瞞著外頭的人,可永安宮里許多人都是心中有數的。這些日子以來玉瑤公主明明是在日漸好轉,卻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又變得不可理喻了。
是這些日子了什麼驚嚇?還是因為別的什麼緣故?
方尚宮仔細回想,出宮前玉瑤公主還是好好的,在金風園的時候也是一切如常,笑容還比過去要多了。但就是這一次再回宮之后,就變得有些晴不定了。
是那天去清寧殿的緣故?旁人都說年的小孩子要避著些這種場合,怕是才沒了的人附近不干凈。
這麼一出神,就聽了謝寧接下去的一句話,回過神來急忙問:“主子適才說了什麼?”
謝寧輕聲說:“今天傍晚時分,明壽公主已經賜死了。”
屋里頭這一刻很安靜,三個孩子都被皇上帶去永安宮小花園了,謝寧沒有過去,今天騎馬兩條酸的厲害,這會兒一步也不想彈。夜風吹碧紗窗,沒來由的讓人到上一陣涼意。
方尚宮也怔住了,過了片刻才說:“是多行不義才有此結局,主子犯不著為這樣的人徒生煩惱。”
“我也不是為了難。不過已經從宗室玉牒上被除了名,不可能再歸葬皇陵。安亭侯府同也撇清了干系,也不可能張家宗祠。”
這是比死還可怕的一件事,無歸葬,沒有香火供奉,了孤魂野鬼。
謝寧沉默了一會兒,打起神說:“應汿再過幾日就要去南苑書房念書了,不知道都得預備些什麼東西?我以前見表哥他們去學堂時,書箱、筆墨袋子都要備一套,新袍子也要做兩件,就是不知道宮里頭讀書都要用些什麼東西?
”
方尚宮也用輕松的口氣回答:“奴婢也不太懂這些,回頭倒要跟白公公請教一二。皇上當年去念書的時候他應該已經跟著伺候了,要預備什麼東西保不齊他還記得一清二楚呢。”
“這麼多年的事了,他還能記著?”
方尚宮笑著說:“您只管放心吧,白公公那個人旁的事就算記不得,跟皇上有關的事他一準兒記得。”
說話功夫皇上已經領著孩子們回來了,懷里抱一個二皇子,背上還背著已經打起瞌睡的玉瑤公主,大皇子為兄長,不能象弟弟妹妹們那樣撒,又也想和皇上多親近,就牽著皇上的一截袖子,這一大三小拖拖拉拉進了屋,謝寧看著嚇了一跳,趕上前去把二皇子接過來抱著,皇上這才騰出手把玉瑤公主也從放下來給了宮人抱走。
“您怎麼自己這麼背著抱著?哪里顧得過來?”
“他們這才有多重,難道朕還扛不他們?”
“沒人說您扛不。”謝寧抱著沉甸甸的胖兒子,忍著笑說:“可是您把奴婢們的活兒都搶著做了,們心里該琢磨您是不是要裁減人手了呢,該有多惶恐啊。”
說到人手,又想起來了:“應汿要去讀書,伴讀也應該有兩個吧?就算書英算一個,那還差著一個呢。皇上當年伴讀是怎麼挑的?”
“朕當年是太后給指了兩個人,都是太后娘家的子侄。”皇上說起這事來神平和從容,顯然已經不把當初被太后縱擺布的事放在心上了。
按說給皇上做過伴讀,那前程一準兒錯不了。但謝寧一直沒有聽人提起過這兩位曾經的伴讀人選,大概他們是真的不合皇上心意。
謝寧問:“那皇上心里現在有中意的人選嗎?
”
“朕也想過,和應汿年紀差不多的未必有他懂事,朕想給他再找兩個年長些穩重些的。”
“那也得和應汿投緣才好啊。”
“這個容易,后日朕把人召進宮來,讓應汿看一看,讓他自己挑個合眼緣的。”
謝寧也希應汿能有兩個心的同伴陪著,雖然皇上已經給他安排了四個小太監平時陪伴他,但這和伴讀可不是一回事。能有年紀差不多的伙伴陪著,應汿說不定能變得更開朗活潑些。
當然皇上說的也沒有錯,年長些穩重些的也有他們的好,畢竟應汿子不好,真要在他邊放一個不知輕重的愣頭青,謝寧自己也不放心哪。
這個到時候讓他自己挑吧。也許他會選一個和自己相投的,也可能會挑一個和自己完全不同卻又能夠互補的伴讀。
謝寧把二皇子給母抱著,招手讓大皇子走過來。
“應汿去過南苑的書房沒有?”
大皇子搖了搖頭,眼睛中全是希冀的彩,亮晶晶的盯著謝寧看。
“那改天也帶你去看一看,南苑的書房特別大,除了講學聽課的地方,還有演武場、藏書樓,你去了保準也喜歡。”
大皇子果然一臉神往,看樣子恨不得明天就開始上書房念書去。可是沒一會兒他又出了忐忑的神:“謝娘娘,我之前底差,那些同窗們都比我念的早,肯定也用功,我去了要是功課跟不上怎麼辦?”
他子要強謝寧是知道的,前些日子他和喬書英見面時的形謝寧還記得呢,現在有這樣的擔心一點兒都不奇怪。
“這個你不用擔心,書房的師傅們自然知道你是剛去的,學東西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縱然一時比不上同窗,慢慢用功總能趕上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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