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連話都沒來及說幾句，謝寧現在才騰出空來問：“你什麼名字？”

　那個宮瓜子臉兒，個兒也不高，比謝寧矮了小半個頭。

　先上下打量謝寧，確定沒有傷，這才松了口氣：“奴婢夏月。”

　“和你一起的另一個什麼？現在在哪里？”

　“夏紅，剛才起的時候我們被沖散了。不過夏紅一向機靈，應該不會有事兒的，主子請勿擔心。”

　樓下喊殺聲漸漸轉弱，前后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砍劈呼喝之聲變得零星稀落，漸漸全都平息下來。但已經被嚇破了膽的牡丹園中的眾人仍然瑟著一不敢，生怕稍有異就會招致刀斧加的噩運。

　空氣中彌漫著一怪異的刺鼻的味道，明微公主吸了吸鼻子：“這什麼味兒？”

　謝寧也聞見了。

　“象桐油，可是桐油也沒有這麼臭啊。”

　“應該是火油。”謝寧心中一驚。這里哪來的火油？一旦見了火星，那整片牡丹園還不得化為火海？火油遇水不熄，救火都難救。這東西謝寧還是跟小舅舅去霰霞關的時候見過這東西，對這個印象特別深。

　夏月在謝寧耳邊輕聲說：“主子不用擔心，奴婢上樓的時候，確實看到幾只打翻的火油罐子，原來是藏在園子里那些綢緞花朵下面的。剛才有位公公讓人弄了些土把火油都蓋住，燒不起來的。”

　明微公主松了口氣，又咒罵道：“明壽的心太毒了，事先埋伏兵刀斧手也就罷了，居然還備了火油這種東西，這是打算一個不順就放火把咱們活活燒死啊！”

　明壽公主得虧是個子，要是個皇子，承繼了帝位，肯定是比先帝更酷烈妄為的昏庸之帝。就這副順我者

　昌逆我者亡的脾氣，比先帝還要狠毒。

　“也不知道現在是死是活。”明微公主正琢磨。明壽公主犯下謀逆大罪，以后這宮中、朝中的形勢只怕又有一場大變。

　要是明壽公主沒有在剛才的局中被當場斬殺而是被生擒，皇上會如何置？賜死？廢為庶人幽一輩子？

　從明微公主記事時起，明壽公主就是在頭頂的一座大山，沉得都不過氣來。還年的時候，還曾經在黑暗中禱告希明壽公主從的生活中徹底消失，愿意付出任何代價來擺。

　明壽公主似乎天生就沒有同憐憫之心，以旁人的苦痛為樂，視人命如草芥，對權勢和錢財的求永無止境。

　會做出今天這樣的事，明微公主既驚駭，卻又并不算多意外。明壽公主勇氣過人，野心不輸男子，公允的說一句，完全是膽大包天四個字活生生的寫照。

　不管是死在下面的兵中，還是被賜死，又或是終幽，明微公主毫都不同明壽，完全是是罪有應得。甚至明微還覺得這些置都便宜了，手上不知道有多人命，就算殺了，那一條命也遠遠不足以抵償罪孽。

　安靜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敢探頭張，還有人掀開一角桌布，從桌子底下狼狽不堪的爬了出來，形貌神一個賽一個狼狽，可這種時候誰還顧得上這些。

　園子里早已經不是早先的模樣。前后也就是大半個時辰的功夫，牡丹園遍地狼籍，一地的殘枝敗葉。一個臉上猶帶稚氣的年兵士倒伏在牡丹圃中，白的花瓣碎落了一地，被他上流出的染了一大片深紅。手臂上系著黑布帶的兵士挨個查看過來，若是有

　沒死的，就干脆俐落的再補上一刀。并非他們如此心狠，非置這些已經無力反抗的昔日同袍于死地不可，而是這些人犯的是謀逆大罪，現在死了還能點罪。如果皇上開恩，那麼他們的家人說不定可以逃過被株連問罪的下場。

　那個伏在牡丹圃中的兵士被翻過來，眼睛猶自圓睜，但是早已經斷了氣。

　系著黑布帶的人給他把眼睛合上，然后兩個人一人一邊迅速將尸首拖走。

　皇上邁步出了敞廳，白洪齊接著稟報快步過來，俯首在皇上耳邊輕聲說了句話。

　離得遠的人只能看到皇上輕輕頷首，白洪齊又向下傳話，過了片刻，兩個侍衛將一個被綁的結結實實的人拖了過來。上穿了一件不怎麼合的宮的綠衫，著腳，披頭散發。

　明壽公主的型實在與眾不同，以至于悉和不悉的人，都可以一眼把認出來，哪怕換上了宮的裳也沒有用。

　明微公主長了脖子，真想離的更近點兒看的更清楚一點兒。先前還有些奇怪明壽為何如此安靜，等被抓著頭發強迫抬起頭來，明微公主才看見的也被一麻繩綁起來了，就象給牲口上了嚼子一樣。

　那麼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明壽，大概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如此尊嚴盡失任人擺布。

　捆上好，不捆上，說不定心一橫，會咬舌自盡也說不定。再說明壽那張不捆上還不知道會說出什麼無法無天的話來。

　夏月十分能干，從懷中出小布包，里面梳子發繩樣樣俱全，跪在那兒替謝寧把散開的頭發梳順，手勢極為靈巧嫻的挽了一個瑤花髻。又替整束裳，轉眼間就將謝寧從形容狼狽變

　了十分齊整面的模樣。雖然幅短了一截，幸好這子本來就長，后幅短了一些也并不太糟糕。

　另一個宮夏紅快步過來，行過禮傳話：“皇上吩咐，請謝婕妤下樓，皇上預備移駕了。”

　謝寧看了明微公主一眼，明微公主連忙說：“我等下和惲郡王妃一塊兒回去，謝妹妹先走就是不用記掛我。”

　謝寧點了下頭：“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下樓的時候謝寧才覺得有些腳，一步一步的走的很小心，一直到兩腳踩到實地，心里還是不踏實。

　夏月上前一步輕輕扶住，謝寧定定神，沿著漢白玉石磚鋪就的道路一步步走到皇上邊。

　謝寧俯首行禮，皇上點了下頭并沒多說什麼，謝寧便老老實實站到皇上后的位置上。

　剛才行禮的那短短的的一瞬間的功夫，謝寧能到皇上已經將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個遍，包括重梳的頭發和撕裂的子，樣樣都沒有下。

　自己也覺得奇怪，明明都沒有抬頭，是怎麼發現皇上盯著看的？

　這個沒有道理可言，也許是皇上的目太有迫，也可能是對皇上太過悉，有時候猜也能猜著幾分皇上會有的反應。

　就象皇上如此擔心一樣，謝寧也為皇上的平安無事而在心底慶幸不已。

　皇上站在敞廳門前的臺階上，廳里頭，樓臺上，還有牡丹園中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謝寧也隨著旁的人一起跪下。

　皇上負手站在那兒，目如電從眾人上一一掠過。舉手間平復叛的威勢令人眾人對這位心了得的帝王更加敬畏。謝寧抬起頭著皇上的影，覺得他看起來那樣高大英武，如山岳般沉穩可靠。

　皇上并沒有在長春

　園多做逗留，即刻吩咐起駕。謝寧適才面對砍過來的長刀能面不改，現在松懈下來卻覺得全一點兒力氣都沒有，酸疼的要命，連上轎輦的時候，都差不多是夏月和夏紅兩個把架上去的。一坐下來謝寧也差不多癱了，今天的經歷實在稱得上驚心魄，過去十幾年的驚嚇加起來好象也沒有今天這麼多。

　回宮的路上與來時也不一樣了，來時是為了賀壽，氣氛松快，護衛也顯得并不嚴。可是現在街道兩邊沿路都站著兵士在戍衛警戒，幾乎是隔三步就一個人，護衛嚴到了極點。

　明壽公主已經被生擒了，但是的同黨絕不止今天在牡丹園中出現的那些，現在只怕還有不網之魚在外頭，護衛再嚴都不為過。

　許是因為前一天晚上太熱又有心事也沒有睡好，謝寧雖然強打神，卻不知何時就在轎輦中沉沉睡了過去。等轎輦停下，夏月過來想請好下地的時候才發現睡的正。

　白洪齊正奉皇上之命過來傳話，一看到這形也是一愣，趕扭過頭去再請皇上示下。

　皇上的吩咐是：“讓歇一會兒吧，后面的事也千頭萬緒，到時候還想這麼清靜安生的歇一歇也難有機會。”

　既然皇上發話，白洪齊就命人直接將謝婕妤送回清璧堂。且不必急著醒，讓謝婕妤多睡一會。轎輦直接抬進了清璧堂的大門，先停在了穿堂的廊檐下。

　方尚宮快步走來，掀開紗簾看了一眼，吃驚的問：“主子這是怎麼了？”

　夏月連忙解釋：“謝婕妤就是睡著了，請尚宮不必焦急，謝婕妤安好無損，并未傷。”

　方尚宮仔細看了一眼，謝寧呼吸平穩，神安詳，確實是睡著了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