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怡心院,謝南嘉和四姨娘被云雁攔在了門外。
“四姨娘回來啦,恭喜恭喜。”云雁笑得熱絡,仿佛真心為四姨娘到高興,下一刻卻說,“姨娘來得不巧,夫人正在用午飯,要不姨娘先在這里等一會兒?”
謝南嘉從一過來就低下了頭,做出一副鄉下丫頭的怯懦樣,靜悄悄地站在四姨娘側。
四姨娘忍怒說道:“我去伺候夫人用飯。”
“不用了。”云雁擺手,“姨娘長途跋涉,怎麼能勞煩你,屋里有三姨娘伺候著呢,姨娘且在這里等著吧,夫人一用完飯奴婢就來你。”
說完不再給四姨娘說話的機會,轉走了。
四姨娘氣得渾發抖:“小蹄子,知道我長途跋涉,還我在毒日頭底下站著,不是明擺著給我難堪嗎!”
謝南嘉抬起頭,溫聲勸:“姨娘息怒,我扶你去樹蔭下等。”
四姨娘嘆道:“你的見識到這里就不夠用了吧,要我在這里等,就是想給我一個下馬威,可不是讓我去樹蔭下乘涼的。”
“……”謝南嘉確實疏忽了,自己沒有這樣懲罰過趙靖平的妾室,又在莊子上住了一個多月,便忘了秦氏的手段。
如此一來,只好陪著四姨娘在日頭底下曬著。
云雁回到房里,秦氏正接過三姨娘遞上來的帕子檫,見進來,淡淡道:“人過來了?”
“回夫人,過來了,正在院子外面候著呢!”云雁回道。
“一個月多不見,也不知現在是個什麼樣子?”秦氏把帕子遞還給三姨娘,帶著一飯后的慵懶問道。
“莊子上日頭毒,風又大,想必曬得黢黑。”三姨娘幸災樂禍地說。
“倒也不黑,我瞧著和走之前沒什麼兩樣,就是略狼狽了些。”云雁說道。
“不黑呀?”秦氏打了個哈欠,“我有些乏了,且讓再等等,我小憩片刻再見不遲。”
不是不黑嗎,那就多曬一會兒吧!
云雁含笑應是。
秦氏手一抬,三姨娘忙躬去扶,小心翼翼地攙著去后面歇息。
活都讓干完了,曹嬤嬤只得招呼丫頭們收拾碗碟。
秦氏就喜歡這些個妾室在自己面前俯低做小的模樣,心里用,轉頭問云雁:“四姨娘邊可有人侍候?”
“有一個小丫頭。”云雁回道,“瞧著怯生生的,約是臨時從莊子上找的。”
“嗯。”秦氏點點頭,“甭管怯不怯,有就行了。”
言下之意是四姨娘也就配用那樣的丫頭。
這邊歇下了,四姨娘那邊還在頂著大太曬。
袖兒的子雖然瘦小,但從小在莊子上干農活,曬一曬倒也不防事,四姨娘卻不了,不多時便大汗淋漓,臉發白,子搖搖墜。
謝南嘉留神聽著院有沒有孩子的哭聲,想著孩子這麼小,肯定是養在秦氏這邊,可聽了半天也沒聽到什麼靜,不知是孩子睡著了,還是太乖巧,不哭鬧。
只要一想到孩子,的心就像被人放在鐵板上烙,那種煎熬,大概只有當娘的才明白。
簡直半刻都等不下去,看著四姨娘虛弱的樣子,便對耳語道:“姨娘你干脆裝暈吧,不然不知道還要站到什麼時候。”
四姨娘本來就快暈了,也用不著怎麼裝,兩眼一翻,子塌塌地倒在地上。
謝南嘉趁機沖進院子去人。
“不好了,四姨娘暈倒了。”
秦氏歪在臥榻上瞇了一會兒,心里有事,并沒有真正睡著,聽聞四姨娘暈倒,便睜開眼睛坐了起來:“真暈了還是裝暈的?”
“八是真的。”曹嬤嬤打著扇子說道,“那麼氣的子,趕了幾百里路,又在外面曬了半天,哪里得住。”
“那就讓人拿水潑一潑,潑醒了就帶進來吧!”秦氏道。
云雁答應著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帶著渾的四姨娘進來,后面跟著謝南嘉。
謝南嘉一眼就看到坐在四方臥榻上的秦氏,穿著素薄綢夏衫,手里握著一串念珠,頭發松松挽了個髻,風韻猶存的臉上神淡淡,一派午睡方醒的慵懶,看著十分和煦可親,沒有半點侯夫人的架勢。
謝南嘉低下頭,角勾起一點點的嘲諷。
合府最會做戲的,恐怕就是這位侯夫人了。
秦氏的房里用了冰,十分涼爽,四姨娘剛在日頭下曬了半天,又被潑了一的水,進來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哆哆嗦嗦地跪下磕頭:“奴婢拜見夫人,給夫人請安。”
“喲!”秦氏噗嗤一聲笑了,“四妹妹出去幾日,怎麼變得如此規矩了,以前從不曾聽你在我面前自稱過奴婢。”
三姨娘掩笑:“看來這一趟讓四妹妹有了新的領悟。”
四姨娘牙齒咯咯響,也不知是冷的還是氣的:“往日是奴婢不懂規矩,夫人大人大量,饒恕我這一回吧!”
秦氏仍然帶著笑,好好把看了個夠,心說你不是命大嗎,殺都殺不死,那我就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妹妹說的哪里話,我從來沒惱過你,談何饒恕。”笑著說道,“你剛回來,想必困乏得很,我就不留你在這里久坐了,我讓人把清楓院給你收拾出來了,你快去洗漱歇息,等你歇好了,再來與我說話。”
“清楓院?”四姨娘大驚,“夫人,我以前的院子呢?”
“以前的院子給三妹妹住了。”秦氏說道,“三妹妹說的院子太小,找我說了好幾回,我便做主讓搬去了你那院。”
“是啊妹妹,我們都以為你不回來了呢!”三姨娘笑道。
“……”四姨娘騰一下站了起來,上的水滴滴答答直往下淌,“夫人……”
謝南嘉及時上前扶往了,指甲用力掐了一把。
四姨娘清醒過來,強怒火,福道:“多謝夫人,奴婢告退。”
秦氏蹙眉看著地上的那一灘水,擺手道:“去吧!”
四姨娘諾諾應是,和謝南嘉一起往外走。
秦氏的目落在謝南嘉背上,出一個不屑的笑意。
云雁說得沒錯,這丫頭畏畏的,一看就上不了臺面,服侍四姨娘正好。
如此一來,便原諒了謝南嘉沒給磕頭的過錯,想著小丫頭若不是真傻就是被嚇傻了。
謝南嘉一面往外走,一面留心聽著屋里的靜,卻還是沒聽到孩子的聲音,并且屋里院里都沒見著孩子的件。
莫非孩子還住在我的院子里?心里想著,轉念又覺得不大可能,畢竟是死了的人,秦氏不可能把孩子放在那邊養,要不然就是另外撥了院子,讓娘仆婦在那邊服侍。
也不知先前找的那兩個娘可不可靠,不心,水好不好?
正想著,從門外迎面進來一個男人,素白長衫,面容俊朗,行走間腰上佩玉叮當作響,一派風流倜儻的富貴公子模樣。
趙靖平!
謝南嘉一看到他,眼神陡然變得凌厲,恨不得手里有把刀,當場捅他一個心涼!
但凡他能盡一點丈夫的責任,也不至于被人害死在產床上。
“袖兒!”四姨娘覺扶在胳膊上的手突然收,疼得低低了一聲。
謝南嘉回神,急忙低下頭。
趙靖平卻聽到了這一聲“袖兒”,猛地看向們二人。
“四姨娘?”他驚訝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怎麼……”他想說怎麼弄得這麼狼狽,但溫多的天讓他不忍說出口,關切道,“快回去換一換,免得著涼。”
“多謝世子。”四姨娘愧地福行禮。
趙靖平不以為意地笑笑,視線落在謝南嘉上,頓時瞪大了眼睛。
“咦,這小丫頭是哪里來的,怎麼以前從未見過?”
謝南嘉把頭垂得更低了些。
“回世子,是我從莊子上帶回來的,還沒教規矩。”四姨娘連忙推了下謝南嘉,“袖兒,快給世子磕頭。”
謝南嘉不想磕,猶豫地抬起頭,眼神迷茫地抿了抿。
這驚小鹿般的眼神,趙靖平的心都融化了,忙擺手道:“免禮免禮,初來乍到的,不用講這些俗禮。”
謝南嘉心中冷笑,知道他那顆憐香惜玉的心又開始蠢蠢了。
“你袖兒?”趙靖平疑道,“我怎麼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
“世子,夫人你進來。”不等謝南嘉回答,云雁隔著落地罩喚道。
趙靖平只得往里面去了,臨走還回頭看了謝南嘉一眼。
四姨娘一看袖兒上來就把世子給迷住了,不又在心里擔憂,怕侯爺也被迷住。
于是,自都還難保的便又開始盤算起換人的事來。
趙靖平進了里間,給秦氏見禮:“母親安好。”
秦氏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怎麼見了誰都有那麼多的話說?”
趙靖平訕笑:“母親,瞧你說的,我不過是突然看到四姨娘,有些驚訝罷了。”
秦氏懶得與他理論,哼了一聲道:“你從哪里過來的?”
趙靖玉道:“剛在婉如那里看了孩子。”
“哦。”秦氏的神緩和下來,“孩子可好?”
“好著呢,還尿了我一。”趙靖平道。
屋子里的人都笑起來。
秦氏也笑了:“所以你就帶著尿味來給我請安?”
“哪有,方才婉如已經幫我換下了。”趙靖平說道。
曹嬤嬤笑著打趣:“可見表小姐是個細心的,早就防備著小公子會給爹爹送大禮,提前給世子預備了換洗的裳。”
“嗯,婉如確實很細心,對孩子也很上心。”趙靖平夸贊道。
這正是秦氏想要看到的結果,笑著和曹嬤嬤換了一個放心的眼神。
趙靖平的心思卻不在這里,想著方才那個小鹿一般的丫頭,向秦氏問道:“母親,你可曾聽過袖兒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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