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玉淵寫來的，李錦夜讀完，隨手放在燭火上點燃。

阿古麗好奇地追問道：“怎麼說？”

“京城一切安，第一批糧草已經在路上，第二批正在籌集，讓我不必擔心。”

“你也虧得娶了！”阿古麗嘆一聲。

李錦夜笑而不語，修長的手指溫地過腕上的佛珠，仿佛那串佛珠就是阿淵。

然而兵荒馬中，這溫只短短一瞬，他便回神問道：“赫連戰這會到了哪里？”

探子忙道：“回王爺，已經在五百里外。”

“鎮西軍還沒有消息傳來嗎？”

“沒有！”

“再派人去探。”

“是！”

李錦夜布置完，沖阿古麗道：“五百里，如果快的話還有一天一夜。”

阿古麗瞇了下眼睛，往榻上一倒：“行了，從現在開始別吵我，我要睡覺，睡飽了才有力氣幫你殺敵。”

說睡，頭一沾枕頭就睡，快得簡直不可思議。

李錦夜知道這是長年行軍打仗練出來的本事，替蓋了被子掩門到隔壁房里議事。

……

五月十四，晴空萬里。

赫連戰帶領匈奴大軍，糾集西邊邊鏡八部落，直奔豫州而去。

數日前，他與蘇長衫對峙涼州，雖然蘇長衫戰死沙場，大莘軍隊全軍覆沒，但赫連戰損失也不小，整整一萬多壯的匈奴士兵折損在此役中。

到荊州，荊州父母是個孬種，荊州駐兵更是一群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沒打幾下就降了，匈奴大軍沒費什麼周折，就拿下了荊州。

這讓赫連戰和他的士兵信心大增－－

大莘已經過了一兩百年的太平盛世，雖然他們曾經是馬背上的民族，但安逸樂的生活，使他們為一只披著狼皮的羊。

荊州如此，豫州也不會好到哪里去，雖然李錦夜帶十萬大軍過來，但又如何？

大莘士兵本就是腳蝦，有的甚至連大刀都拿不。

但勝利沒有沖昏赫連戰的頭腦，離豫州還有兩百里的時候，他命大軍停下休整，并派出探子前去探路，自己則和手下大將制定攻城計劃。

因為他知道，李錦夜早他兩天豫州，前方等著他的，將是重重疊疊的敵人的關卡。

赫連戰，這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大草原上不世的梟雄，將自己在大莘皇城，堂堂大單于跟條野狗似的，窺視著大莘朝廷和百姓一舉一，

然后，潛回到匈奴，慢慢在狼一樣的堅忍和籌劃里，針對的模擬對大莘出兵的每一步。

三年來，他將他的五萬士兵訓練吃人的野，將他的戰馬喂養的前所未有的結實，他窺視的是整個中原地區的大好河山。

還有那個唯一讓他挫的人－－高玉淵！

……

其實，早在赫連戰離豫州還有四百里時，李錦夜便得到了消息。

他淡淡地看了謝奕為一眼，問道：“三爺，如果你是他，會如何？”

謝奕為握著雙手，臉蒼白俊秀，“休整，派探子刺探，據刺探來的況，制定攻城方案。”

“何時攻城？”

“如果是我，我會在三日后。”

“為什麼是三天？”

“三天，能讓一個人的恢復到最佳狀態；但時間一長，士兵們的況會產生焦灼，所以，三天是極限。”

李錦夜抬頭，“傳令下去，匈奴將在三日后攻城，三軍將領準備備戰。”

李錦云眉頭一皺，急聲道：“皇兄，這三天準不準，萬一提前了呢？”

李錦夜看了一眼，看得李錦云心里直發，“我相信三爺的直覺，你去休息吧，我與三爺說會話。”

李錦云了，到底將擔心的話都咽了下去。

他一走，房間里空落下來。

李錦夜拎起茶壺，倒了兩杯溫茶，遞一杯到謝奕為手里，“可曾想好，這一仗如何打？”

謝奕為慢悠悠的品了口茶，方道：“想好了，你要不要聽我說一說？”

“說來！”

一盞茶喝完，謝奕為剛剛講完，李錦夜不由地盯著他看，“你什麼時候想出這個法子的？想了多天？”

謝奕為低頭：“自他死訊傳來，我就開始想了，到了豫州城，看到這個城池的全貌，才想出了這個法子。”

他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一字一頓地道：“我只想這些的時候，才不會想他。”

李錦夜心頭重重被刺痛了一下。

這人穿一件極簡單的長衫，肩背消瘦，整個服就像是掛在他上一樣，那浸到骨子里的書卷氣陡然間煙消云散了。

臉頰凹陷下去，眼睛微沉，竟說不出的凌厲，像一個突然拔刀的死士。

“三爺！”

李錦夜不由放了聲音，“他這輩子能得你傾心相對，夠了！”

謝奕為沒說話，只是冷冷的笑了一下，五沒在昏暗中，像雕塑一樣。

兩人一時都沉默不語。

良久，謝奕為方道：“他是夠了，我卻還沒夠！”

李錦夜一聽這話，眉頭夾得更，竟無話可答。

……

三日，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終究是來了。

五月初十七，赫連戰在百里外擊退了一小波敵襲之后，終于兵臨城下。

午時，攻城正式開戰。

豫州這座經過了百年風霜的城池，開始承來自遙遠地方游牧民族的第一波的洗禮。

短短半個時辰后，南城門被輕而易舉的攻開，赫連戰愣了一下，但隨之呼嘯而來吶喊聲讓他的腦子暈了一下。

匈奴人的吶喊是有理由的，這一幕和攻荊州非常像，此刻的豫州城里有數不清的男人等著他們去殺，數不清的人等著他們去……

“大單于，進城！”

“進城！”

“進城！”

一個心急的匈奴人甚至等不及令下，一夾馬腹，首當其沖的沖了進去，里還囂著：“哈哈哈哈，老子要了豫州城最漂亮的婆娘！”

跟著，匈奴人像水一般涌了進去。

讓他們詫異的是，半路上竟然一個百姓都沒有。

空城，有種讓人骨悚然的死寂，讓人心里直發，赫連戰一揮手，手下立刻四散查城中居民。

然而，一無所獲。

赫連戰心里有種不祥的預，忽然開始后悔自己的冒進。

就在這時，城外傳來戰鼓聲，一下又一下，越敲越急。

赫連戰大喊一聲“不好”，卻已經遲了，大莘的士兵已經從城外殺了進來。

這就是謝奕為自那人死后，苦想了無數個黑夜白天的招－－請君甕！

赫連戰頭皮一麻，怒吼道：“快，從幾個城門先撤出去，離開這里，快－－”